第三十三章 续2琉璃殿里的新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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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草灵还没说话，阿古拉先开口了：“哦？那她们有没有说，淑妃的小厨房管事，去年冬天偷卖了二十车炭火给宫外？”</p>

阿蛮惊得张大了嘴，阿古拉却看向毛草灵：“明日让共采司先查炭火账，你觉得如何？”</p>

毛草灵心里透亮——这是要借查炭火的由头，敲打淑妃背后的丞相势力。她轻声道：“臣妃觉得，该查。毕竟炭火关系到各宫过冬，可不能出岔子。”</p>

阿古拉满意地点点头，又喝了碗粥，才起身道：“朕回书房了，你也早些歇息。”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那玫瑰酥的凭据，收好了。”</p>

毛草灵心里一暖，点头道：“臣妃省得。”</p>

送走阿古拉，毛草灵看着桌上的晚膳，忽然没了胃口。她走到窗边，推开窗，夜里的风带着雪后的凉意，吹得人头脑清醒。远处淑妃的宫殿亮着灯，暖黄的光晕在夜色里，像只蛰伏的眼睛。</p>

“娘娘，您说淑妃娘娘会不会……”阿蛮搓着手，一脸担忧。</p>

“会什么？”毛草灵转过身，拿起那副竹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她越是急，咱们越要稳。明天见胡商，你跟着，把价格记仔细了。”</p>

算盘声清脆，像在给这夜色伴奏。阿蛮看着自家娘娘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明枪暗箭虽然可怕，但只要娘娘手里有这算盘，心里有主意，就没什么好怕的。</p>

第二日天刚亮，东市的胡商就来了。是个高鼻梁深眼窝的中年人，穿着波斯锦袍，见了毛草灵，用生硬的汉话行礼：“见过大唐来的贵人。”</p>

毛草灵让阿蛮搬了张桌子到廊下，直接把香料清单摊开：“安息茴香要最新鲜的，没受潮的；乳香要索马里来的，别拿波斯的充数；还有没药，要块大的，碎末太多可不行。”</p>

胡商的眼睛亮了——原以为是个不懂行的贵女，没想到竟门儿清。他连忙点头：“贵人放心，小的带来的都是好货。”说着让人打开货箱，里面的香料用羊皮纸包着，标签上还写着产地和日期。</p>

毛草灵没急着看货，先问价格：“安息茴香，多少钱一斤？”</p>

“回贵人，五十文。”胡商搓着手，“这是宫里的价。”</p>

“贵了。”毛草灵拨动算盘，“西城的马贩子告诉我，你们给城外酒楼的价，是三十五文。我要得多，每月二十斤，算三十文如何？”</p>

胡商的脸僵了下：“贵人这是……”</p>

“我知道你们波斯商人讲究诚信。”毛草灵拿起一包乳香，放在鼻尖闻了闻，“这乳香确实是索马里的，去年的新货，市价四十文，我给四十五文，但要保证每月送来的都是新货。”</p>

她不按常理出牌，先压价，再提价，反倒让胡商摸不着头脑。但他看出来了，这位娘娘是真懂香料，而且给的价格虽然比宫里低，却比给酒楼的高，还能保证长期供货，划算。</p>

“成交！”胡商拍了下手，“只是小的有个请求，往后共采司若是采买香料，能不能……”</p>

“只要你的货好，价格公道，自然优先用你的。”毛草灵笑了，这胡商倒是精明，知道借坡下驴。</p>

正说着，皇后宫里的人来了，还带着淑妃宫里的掌事太监。皇后的人倒是客气，说是奉皇后之命，来学学琉璃殿的采买法子。淑妃的太监却耷拉着脸，显然不情愿。</p>

毛草灵让阿蛮把胡商的报价单抄了三份，一份留底，一份给皇后的人，一份给淑妃的太监：“你看，同样的香料，咱们直接跟商人买，比经御膳房之手，能省三成银子。这省下的钱，用来给各宫添件冬衣，不好吗？”</p>

淑妃的太监看着单子上的数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是知道的，御膳房采买香料，至少要虚报五成，这里面的油水，淑妃宫里也分了不少。</p>

“娘娘倒是会过日子。”他撇着嘴，语气酸溜溜的。</p>

“过日子嘛，总要精打细算。”毛草灵没接他的话，转而对胡商道，“按单子上的量，先送三个月的货来，钱让内务府月结。”</p>

胡商乐呵呵地应着，让人跟着太监去库房卸货。皇后的人也客气地告辞，说要回去跟皇后禀报。廊下顿时只剩下淑妃的太监，站也不是，走也不是。</p>

“怎么，还想看点别的？”毛草灵拿起案上的山药茯苓糕，“尝尝？比玫瑰酥健康。”</p>

那太监的脸腾地红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差点被门槛绊倒。</p>

阿蛮捂着嘴偷笑：“看他那样子，肯定是回去报信了。”</p>

“报信才好。”毛草灵望着他的背影，“让淑妃知道，我不是软柿子，想捏就捏。”</p>

上午的采买很顺利，除了胡商的香料，南城的张屠户也送来了新鲜的羊肉，价格果然比御膳房的低两成。毛草灵让人把羊肉分成小块，一半送去给皇后，一半留着自己用，还特意让阿蛮在送肉的帖子上写了价格。</p>

“娘娘，您这是……”阿蛮不解。</p>

“借花献佛。”毛草灵笑着收拾账本，“皇后要是觉得好，共采司的事就好办了。”</p>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皇后宫里就派人回话，说羊肉新鲜，价格公道，还夸毛草灵“持家有道”，让她好好打理共采司的事。</p>

“成了。”毛草灵放下账本，长长舒了口气。从青楼到皇宫，她靠的从来不是运气，而是这一点点盘算，一步步铺垫。</p>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刚搭好的库房里。架子上已经摆上了香料和干货，陶罐里盛着新磨的面粉，墙角的矮灶上煨着汤，飘出淡淡的肉香。阿蛮领着小太监们在记账，用的是毛草灵教的格子纸，一笔一划，整整齐齐。</p>

毛草灵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拿着那支蒲公英玉簪，阳光透过玉簪，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想起现代的超市货架，想起妈妈教她做饭时说的“食材要新鲜，账目要清楚”，忽然觉得，无论在哪个时空，好好过日子的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p>

“娘娘，陛下派人送点心来了！”阿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p>

食盒打开，里面是盘千层酥，和她前日做的一模一样，只是在酥皮上用胭脂点了个小小的圆点，像朵刚开的花。</p>

“陛下说，这是御膳房新学的，让娘娘尝尝，看有没有您做的好吃。”送点心的小太监笑着说。</p>

毛草灵拿起一块，轻轻咬了口。酥皮层层分明，甜度也刚刚好，显然是下了功夫的。她忽然想起阿古拉昨晚喝粥时的样子，想起他说“做你想做的事，剩下的交给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暖暖的。</p>

远处的宫墙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落在琉璃瓦上，啄着屋檐下的残雪。毛草灵望着它们，忽然笑了。或许这皇宫真的像张网，但她不是被网住的鱼，而是织网的人。用算盘当梭，用智慧当线，织出一张属于自己的网，既能挡风遮雨，又能捕到想要的生活。</p>

她拿起案上的账本，在今日的采买清单末尾，用红笔写了句话：琉璃殿的日子，要像这千层酥，层层分明，甜得踏实。</p>

风从廊下吹过，带着库房里的香料香，还有远处飘来的梅花香，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安稳味道。毛草灵知道，这只是开始，但她已经准备好了。往后的日子，无论是账目还是人心，她都要算得明明白白，过得踏踏实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