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背井离乡 拦车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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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向阳跟白雪峰讲：“雪峰啊，明天是一九七六年元月一日了，我呀，也没别的办法了，我去清华门前举着这张纸拦车喊冤，如果我被抓起来，你就自己逃命去吧。先不要回蓉阳了，到别的什么地方躲一躲，蓉阳那些坏蛋们是不会放过你和我的呀。”

白雪峰哭着说：“吕伯伯，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去拦车吧。”

吕向阳说：“你别争了，你还年轻，再说万一拦车成功，你也说不清楚蓉阳县的内幕啊。我去，你在远处看我被抓走了，就赶紧躲起来逃命去吧。就这样安排吧！”

第二天，吕向阳和白雪峰来到清华门对面的人行道上。

吕向阳说：“雪峰，你就在这里看着，如果我被抓你千万不要过去，有你在外边将来还可以回蓉阳传个信儿啊。”

吕向阳又往前走有十米，在一个人行横道线处穿过宽宽的长安大街马路，来到对面的人行路上。他放慢脚步，随着行人向东似乎要路过清华门去古城门的样子。

就这时，他见清华门中有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吕向阳震作起精神来，如同当年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样，迅速跑过去跪在轿车前面，双手举起事先准备好的那张“状子”：

“天下奇冤：蓉阳县四千人被诬为反革命，其中首犯有老红军及老红军遗霜、特残军人遗霜。”

这时不知从哪走出几个便衣，上前强行拉起吕向阳。

吕向阳撒泼打滚的挣扎着，大声呼喊：“我有天大冤情啊！我有天大冤情啊！人民的天下就没有人民申冤的地方吗！”

小轿车停下了，车里下来一个人，对那几个如狼似虎的便衣说：“放开他。”

那几名便衣放开了吕向阳。

吕向阳连爬带滚的来到小轿车旁，那位看上去有三四十岁的人接过吕向阳手中的“状子”递进小轿车中。

一会儿，那三四十岁的人转过身对坐在地上的吕向阳说：“你住在哪里？”

吕向阳站起身说：“我也是位老退伍军人啊。”

说着他从内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一些证件，那人又把这些证件接过去转身拉开车门送进去。

一会儿，这位工作人员转身告诉吕向阳说：“老同志，你到对面人行道上等着，不要离开，我们一会儿来人接你。”

吕向阳知道这车里的人一定有来头，并受理了这件事。他闪到车一旁，如同他刚起义接待高阳首长那样，尽一切努力笔直的站立着，用颤抖的手行着军礼，两行热泪一直流到嘴角，流到脖颈……

轿车开上了长安大街，向西飞驰而去。

吕向阳这才注意到他周围已经有好多解放军战士，在疏散着涌过来的人们，他按那位人员所说的来到清华门对面的人行道上。

站在那里的白雪峰已经吓呆了，他见许多解放军围着吕向阳，来回走路的人都被驱散了，以为吕向阳会被抓起来了。

见吕向阳走了过来，高兴的迎上去，问：“吕伯伯，他们围着你干什么，没打你吧？”

吕向阳脸上露出满意和期待的神情说：“看起来我们有点希望，总算能有个地方让我们说说这冤情了；我们在这等着，一会儿他们来人找咱。”

两个人等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白雪峰讲：“吕伯伯，会不会是骗我们啊？”

吕向阳心里也在打鼓，暗想：自己的那些证件都在那小轿车上，会不会通知蓉阳县来人把我押回去呢？

想了又想，觉得不对，还是要多些防范，他跟白雪峰说：“走，咱们还是隐藏起来，一会儿若是来人找咱，看形势，若来的人都荷枪实弹，看样子是抓咱的，咱就不要出来，再想别的办法；若不是荷枪实弹，看样子不是抓咱们，我先出去，你隐藏着不要动，还是防着点好啊。”

吕向阳拉着白雪峰隐蔽到三十多米远的一个拐角处，可他们的眼睛却时时刻刻不离开刚才站的位置。

又过十几分，见一辆轿车开过来停到这里，车上下来一个人。

吕向阳虽然看不太清，但他认出就是刚才那位问他话的人。

他拉了一下白雪峰说：“我先过去，如果没问题我会叫你的。”

吕向阳走过去了，那位已经看到他们了，迎上前来说：“老同志，你也挺狡猾的啊。让那位也过来吧！”这位说完话，笑了，“你不必紧张，我们首长原来也在你们省军区工作过，他很重视你们的这个案子。”

他把吕向阳、白雪峰让上了小轿车。

走了多少路，拐了多少弯，吕向阳、白雪峰全然不知道。后来车在一个大院里停下了。

那位同志说：“老同志，这是军委招待所，我呀，安排你们住下，洗洗澡，换上衣服。”

这位同志把吕向阳和白雪峰安排到三楼一个房间，拉开卫生间说：“老同志，先洗洗澡换衣服，你的衣服在床上，一会我安排人在送一套衣服过来，你们都收拾好了，会有服务人员来叫你们去吃饭的，我就先走了。”

吕向阳感激的说：“同志啊，谢谢你了。请问，首长什么时候接见我们啊？”

那位同志说：“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来找你们的。”

吕向阳忽然拦住这位同志，两脚叭的一靠拢，非常严肃庄重的给这位同志敬个军礼：

“同志，我代表四千名被诬为反革命的人谢谢你了。”

吕向阳泪水纵横。

这位同志被吕向阳感动了，他握着吕向阳的手说：“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的！”

那位同志走了。

白雪峰见这房间很宽敞，两张宽大的床，被褥都干干净净的。靠窗子是两个大沙发、茶几，另一面桌子上还有电话。

白雪峰高兴的躺在床上：“今晚可要好好睡一觉了！”

吕向阳坐在沙发上。

服务人员又送来一套衣服。

吕向阳走过去拉起躺在床上的白雪峰：“先洗澡，洗完了换上给咱拿来的衣服！”

两个人来到卫生间外间。

吕向阳脱掉衣服，白雪峰愣愣的站在那里。

吕向阳说：“脱衣服，怎么的，还害羞吗！”

白雪峰也脱了衣服，但还是愣愣的站在那里。

吕向阳把白雪峰拉到喷头下边，告诉他说：“看着了吧，这有个踏板，你用脚踩着踏板就可以洗了。又指着一红一蓝两个旋钮，红的是热水，蓝的是凉水，可以自己调节水温。”

白雪峰好奇的扭了一下红的旋纽。他一脚把踏板踩下去，喷头从上方呼的喷出热水来。白雪峰烫得妈呀一声跑开了。

吕向阳笑着看着白雪峰，自己一脚踩着踏板，旋转着红蓝的两个旋纽，把水温调好后说：

“来，你到这来洗。”

白雪峰还是有点怯怯的，轻轻的踩着踏板，不凉不热的水喷了下来。

两个人洗完了，换上床上放着的内衣内裤、线衣线裤和单外衣。

白雪峰拿起床的军用棉大衣：“吕伯伯，这大衣也是给咱们的吧？”

吕向阳点点头。

晚上九时，那位军区的同志把吕向阳接走了，吕向阳乘坐的还是那辆黑色轿车，又行驶了有一个小时才在一个院里下了车。

白雪峰在吕向阳走后，他真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怕吕向阳一去再也不能回来了。他想到吕伯伯说的话：凡事都要多一手准备。假如吕伯伯被抓起来了，我白雪峰也能回去通风报信啊。想到这里，他把东西收拾好，下了楼，偷偷躲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如果一会儿那人把吕伯伯送回来，就说明没事了，若是没送回来或者又带几个解放军来，那肯定是有事，趁他们上楼自己可以逃出这个院子。

白雪峰一直蹲到自己感到十分困倦了，他知道已经很晚了。

一辆小轿车开进来，从车上先下来的是那位同志，他拉开后车门，吕向阳下了车。

白雪峰听那位同志说：“吕同志，我就不上楼了，明天上午我送火车票来。”

吕向阳和那位同志握手说：“谢谢你了，让我搅得首长和你都不得休息啊。”

那位同志说：“还算幸运啊，你遇到老首长了。”

白雪峰听了这对话，知道吕伯伯把事情都已经办好，他高兴极了，偷偷的跟在吕向阳身后，轻手轻脚的一直到三楼。

吕向阳来到303号轻轻的敲敲门，听不到里边有声音。

这时身后突然有个硬东西顶住吕向阳的腰，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说：“举起手来，不许动！”

吕向阳知道是白雪峰，他嘴里说着“好好”，随即突然往下一蹲，一只手搂住白雪峰双脚，屁股一拱，白雪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吕向阳转过身说：“怎么样，你小伙子服不服哇？”

白雪峰站起身，不好意思的说：“吕伯伯，你还真有两下子啊。”

“唉，今天高兴啊，看起来家里这些人有救了。”吕向阳很兴奋。

“来，进屋说吧。”吕向阳从白雪峰手里接过钥匙，开了门。

进屋后白雪峰说：“我在院里躲着，听到你和那个同志讲话了。”

“你不在屋里等着，跑院里干什么，天挺冷的。”吕向阳问。

白雪峰说：“如果你被抓了，我好逃跑啊，不然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了啊。”

吕向阳脱掉新的军用棉大衣说：“行啊，你小子也有点斗争经验了。”

原来这位首长就是高阳的老战友，高阳当连长时，他的这位战友是团政委。吕向阳起义时，高阳的这位战友已经是师政委了，吕向阳就在这个师的一个团里，他们也是战友啊！这位首长详细了解蓉阳县发生的事情，从军委这个角度给省军区写了封信，让他们要亲自派人下去调查此案，另外还单独给省军区副政委李秉和写了封信，这位首长还专为此事给省军区叫李秉和首长挂了电话。本来想安排吕向阳在北京玩几天，这位首长讲：“你们早点回去救人要紧，现在很多问题又复杂起来了。”讲到这，老首长很悲愤“老同志又要靠边了，我们这些人也都是老同志重新起用的，前途如何难说，但你要相信，我们的党是伟大英明的，老同志是深受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爱戴的，他倒不了。”这位首长两眼含着泪，“快回去抓紧这段时间救人要紧啊！”

吕向阳和白雪峰高兴得一夜没睡觉。

白雪峰问：“吕伯伯，这回要是你胜利了，还想当县长吗？”

“唉，我已经该退休了，就在家颐养天年吧，你呢？你想干什么呀？”

白雪峰说：“我呀，毕业了还不是下乡吗？本来我想当兵，可咱这条件不行啊，下乡当农民吧。”

“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的，首长讲可能是黎明前的黑暗啊，别灰心，你不争点气，我那小艳艳可不会嫁给你啊！”吕向阳笑着说。

这句话说得白雪峰再不肯讲话了，他在想：一个男人，是应该干点事，可是自己生在这个年代，还是那个家庭出身，不像吕伯伯年轻时啊，哪还有有那种好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