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泛滥的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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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逍叹道：“多好的一个大哥啊，可惜却要跟一棵树一辈子困在这里。”

柳丰羽道：“也未必不好啊，我看他们有吃有喝又安全，一人一树相处得挺和谐的。”

“可是哪里都不能去啊，只能在这个森林里活动，要是我绝对烦死了。”

庄尧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多动症。”

邓逍挥着拳头：“小庄尧，你又欠揍了。”

成天壁回头看了看魔鬼松直入云霄的身躯：“它寿命那么长，应该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毕竟它身体里住着个人类，既然那个人类的思念和情绪都能感染它，有一天它也会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的。”

庄尧点点头：“早晚会的，只是它要走出这里，这片地区肯定要经历一次大地震，它最好是不动。”

众人默默地看着魔鬼松，无论走出多远，它依然是最醒目的地标，直到他们坐上飞机返程，魔鬼松才渐渐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飞机降落在了离科学院不远的军区机场，他们和李道蔼在机场分手。

李道蔼真诚地说：“感谢各位这次的配合，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出任务。”

沈长泽道：“一定会有的。”

庄尧仰着脖子看着李道蔼：“李警官，回去好好开发你的能力，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我，我可以免费给你制定一套训练方案。”

李道蔼笑道：“我会来找你的。”

他和赵子祥坐到了霍白身上，霍白甩了甩鬓毛：“再见了各位。”高大威猛的美洲狮向远方驰骋而去。

众人则跳到了阿布身上，往科学院跑去。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丛震中了，丛夏稍微安心了一些。

跑着跑着，众人突然感觉到一股小范围的能量波动从地面爬过，接着阿布就猛地叫了一声，狠狠往前跳出一大步。

低头看去，地面上一群鸡蛋大小的蟑螂，数量在百只以上，没有方向地四处乱窜，被阿布踩死了好多只，还有一些顺着阿布的腿爬了上来。

阿布相当厌烦这些东西，一边叫一边抖动起身体。

它身上载着十个人，差点把这些人都晃下去，庄尧抓住它的耳朵叫道：“阿布，别动了！”

成天壁用一阵大风把那些蟑螂全都吹跑了，阿布才平静了下来，可那些蟑螂竟然还奋不顾身地往他们这边爬。

“阿布，快走！”

蟑螂虽然攻击力一般，但生命力和繁殖力极强，成群结队的出现，能膈应死人，只是今天有点反常，第一是它们太大太多了，第二是看到阿布这么大型的动物都不躲，有违常理。

阿布跑得飞快，轻易摆脱了那些蟑螂，但令他们意外的是，从机场回科学院的十公里路上，他们竟然遇到了三四拨这样的蟑螂群，而且，街上行人出奇地少，完全不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他们意识到不对劲儿了，肯定是出现了新型的变异蟑螂，末世初期，为了对付变异蟑螂，当年的35集团军损伤惨重，现在这些蟑螂又卷土重来了，真是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哪怕人类全都死光了，这群低等昆虫也依然会笑到最后。

回到科学院，科学院大门紧闭，周围散发着难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阿布直接从围墙跳了进去，庭院空空如也，地上有一些蟑螂爬来爬去，有些已经中毒，行动缓慢。

成天壁皱起眉：“连这里都进蟑螂了？这么冲的药水味儿它们都不怕。”

唐汀之道：“这群蟑螂跟末世初期的那群变异蟑螂还不一样，个头大、甲壳发紫，攻击性很强，完全不怕大型动物。”

丛夏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离开也不过半个月，就满城蟑螂了？突然集体变异了？”

“不，A市的情况已经稳定很久了，定期有军队处理具有广泛威胁性的变异动植物，傀儡玉的辐射也被屏蔽了，不可能变异得这么快，要么这段时间寒武能量的浓度突然提高了，要么就是……人为的。”

人为……

这时，丛震中带着一批人走了出来，他们统一穿着长到膝盖以上的靴子。

“二叔！”丛夏看着丛震中苍白疲倦的脸，心一沉。

丛震中道：“你们来消消毒。”

警卫们背着消毒药水罐小跑过来，往他们身上喷洒难闻的药水，试图靠近他们的蟑螂就纷纷爬远了。

丛震中快速地说：“这几天先让阿布待在大厅吧，这里天花板足够高，它能站起来，只是活动空间稍微小一点，但外面没法住了，到处都是蟑螂。”

唐汀之急忙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么多蟑螂？”

丛震中沉声道：“是庄瑜搞的鬼。”

果然，唐汀之一提到人为，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庄瑜。

“跟我进来吧。”

众人尾随丛震中上了楼，丛震中把他们带到了四楼的一个实验室，里面摆了一堆一堆的蟑螂样本。

丛震中摘下眼镜，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这些蟑螂是在你们走后三天左右开始出现的，我没告诉你们，是不想让你们分心，你们离那么远也帮不上忙，十天时间，它们的体积平均增大了18%，翅膀和口器进化得很明显，能咬开人类的皮肤。”

庄尧冷静地说：“丛教授，你应该超过30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你的脑电波强度只有平时的20%，语言组织能力严重下降，你现在应该去睡觉。”

丛震中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让我把事情给你们解释清楚，我就去休息。”

丛夏心里很不好受。

丛震中打开幻灯片，给他们看一组蟑螂进化的图像：“这就是它们这段时间的进化过程，以肉眼都能看出变化吧。”

“怎么会进化得这么快……这么快速的进化只在末世初期出现过，后来绝大多数物种的进化速度都趋于平缓了。”

“这种怪物就是庄瑜制造出来的。它们繁殖力惊人，几天时间就全城都是了，而且没有有效的方法灭除，传统的药剂一开始还对它们管用，但它们居然进化出了抗药性，你们刚才在庭院里也看到了，有些蟑螂死了，有些挣扎着活了下来，活下来的蟑螂，三天之后出生的后代就不会再惧怕我们的药了。”

丛夏怒道：“庄瑜总不会是想让全城人被蟑螂吃了吧。”

成天壁道：“庄瑜蓄谋已久，选择我们不在A市，而14集团军和27集团军最紧张的时刻放出这些变异蟑螂，肯定有很深的阴谋，他提出要求了吗？”

丛震中摇头：“还没有，他要把我们逼到忍无可忍，再谈条件，情形会对他更加有利。”

庄尧握紧了拳头，沉声道：“他肯定有办法阻止这些蟑螂，难道我们想不出办法？”

“我们正在昼夜无休地研究对付这群蟑螂的办法，但这些蟑螂三代之后就几乎是一个新物种了，研究出来的药剂很快就失效。这些蟑螂有一个统一的基因缺陷，就是寿命极短，这种变异蟑螂一般活不过五天，但它们从出生到繁殖下一代却只要三天，所以总有新的蟑螂填补死去的蟑螂，往复循环，蟑螂就越来越多。”

丛夏道：“这跟我们曾经接触过的壁虎有点像。”

庄尧沉思道：“有一点，但跟蟑螂不同的是，那群壁虎是繁殖量大大上升，这种繁衍不是可持续性的，过不了几个月，它们就会严重缺乏食物，新生率开始低于死亡率，早晚会灭绝。可这群蟑螂却正好相反，新生率远高于死亡率，而且什么都吃……

丛震中点头道：“乍一听上去，这种生物简直趋于完美，但是，这群蟑螂的基因缺陷，恰巧是我们用以对付它的最有利武器。这群蟑螂由于这种基因缺陷，而天生具备一种本能，就是更愿意和那些普通的或者初级变异的蟑螂交配，因为那些普通蟑螂具备完好无损的基因链，是经过数亿年的淘汰选择而优化存活下来的，是最适合种族延续、能适应各种恶劣环境的完美基因，不管这些蟑螂再怎么变异，都改变不了想跟那些携带完美基因的蟑螂交配的本能，这就是我们唯一可能消灭它们的突破口。”

“现在有什么计划？”

“改造那些拥有完美基因的普通蟑螂，用携带病毒的载体感染它们的基因链，让它们的下一代携带致命病毒，把这种蟑螂大批量放出去之后，不用我们动手，蟑螂危机就能解决。这个方法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最大的问题是——时间。”

庄尧皱眉道：“改造蟑螂基因的时间、普通蟑螂的繁殖周期、撒放蟑螂的过程，这些全部完成，少说也要一个月啊。”

“是，但是我们根本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再过六天，也就是蟑螂的两个繁殖周期后，我们依然不能阻止这群蟑螂，那么城里就会开始有大批量的人死亡，现在蟑螂只是烦人，还不威胁生命，但已经造成了大规模恐慌。这样下去，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稳定局面就全毁了！”丛震中说到这里，狠狠敲了一下桌子，一脸愤怒。

邓逍怒骂道：“庄瑜真是个畜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柳丰羽恶狠狠地说：“他现在就等着我们去求他。”

庄尧道：“阻止蟑螂的实验，我们继续加紧进行，不过我觉得，阻止庄瑜也许更快一些。”

唐汀之分析道：“庄瑜要求的无非是几样东西，第一，他要基因组序列仪；第二，他要支持他试验的各种资源；第三，他要周奉岚平安度过二阶。当然，光是满足了庄瑜的要求，恐怕还不够，因为徐鹰也会趁火打劫，比如天台山的那个武器库。”

丛夏握紧了拳头，对庄瑜这伙人充满了厌恶。在人类最危急的时刻，他们依然能为一己之私，拿同胞的生命作为要挟的条件，谁会相信这种人能带领人类开创美好的未来？

末世虽然遍地都是恶人，但很多恶人只能伤害身边的人，而一旦恶人有了权力和地位，他作恶就能连累成千上万的人！

“当务之急是跟庄瑜谈判，时间不能浪费下去了。”成天壁站起身，“我先去找曹司令，看看他的想法，丛教授休息一下，晚上我们约见庄瑜。”

丛震中点点头：“好吧，大家也都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去六区。”

成天壁走后，丛震中也回去补觉了。

其他人并不觉得累，就算有点疲倦，也都被气精神了。

他们太低估庄瑜了，想象中的暴力冲突没有发生，但庄瑜用更可怕的方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件事解决起来，比平息武装冲突要难多了。

沉默了十多分钟后，邓逍道：“要不然我们绑架庄瑜吧，我们这么多人，还斗不过一个奉岚会吗。”

庄尧摇头：“哪有那么简单，科学院的戒备是很严的，如果真的这么干，两个集团军真的可能打起来，而且，庄瑜手里握着解决蟑螂危机的筹码。”

邓逍愤恨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结束后，也应该杀了他。”

庄尧道：“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不过，杀了庄瑜并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徐鹰那边不是只有他一个脑域进化者，我们要打败徐鹰，必须架空他的兵力、打压奉岚会，否则，我们就是连徐鹰一起杀了，他手下那么多身居要职的亲信和十万武装军，也不会听我们的。”

沈长泽握紧了拳头：“如果要暗杀庄瑜，就让我来吧。”他说话间，拳头突然燃起一团火。

庄尧“咦”了一声：“沈少校，你火焰的颜色是不是变了？”

沈长泽愣了愣：“是，好像是变了。”

“火焰的温度完全表达在颜色上，我记得你的火焰以前是橘红色，是火焰中温度最低的一种，现在颜色变浅了，等你能达到白焰、甚至是火中温度最高的蓝焰时，钢铁放在你旁边都能被烤化了。”

沈长泽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火焰：“要达到那种程度，不晓得要升到几阶。”

“按照现在的进度，怎么也要四阶往上。回头让唐汀之给你测试一下火焰温度，记录一下吧。”

唐汀之道：“我一直有记录。”

庄尧感叹道：“每一个变异人的进化，都伴随着让人惊喜的能力的增强，尤其是自然力进化人，可是，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寒武意识是地球平衡意识，它打击一切造成不平等的个体和种群，却为什么要造就自然力进化人这样严重干扰平衡的变异人呢？”

艾尔道：“你难道是想说，自然力进化人早晚会和人类这个种群一样，沦为寒武意识的眼中钉吗？”

单鸣懒懒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魔鬼松可比他们还强大、还显眼，寒武意识就算要平衡，怎么也该先拿魔鬼松开刀吧。”

庄尧耸耸肩:“只是一个想法，毕竟跟整个星球相比，就算是魔鬼松，也只是一棵小豆芽。”

几小时后，成天壁回来了，丛震中也刚好醒了过来，他们一边吃晚饭，一边讨论曹知贤那边的情况。

丛震中睡了几个小时，脸色看上去好多了：“曹司令现在也正头疼吧？他现在派人满城洒药水，徐鹰装得很像，也在派人跟着洒。”

成天壁点点头：“徐鹰今天早上派自己的警卫员长去找过他一次，提了一些要求，野心勃勃，徐鹰最大的目的，是想将京城以科学院为中心，东西分割。”

丛震中怒道：“什么？分割？他真把京城当自己的东西了？”

成天壁冷道：“他就是把京城当自己的了，想分开治理，以后科学院里的资源要共享，自己得到的资源自己支配，不干预对方的治理和领导方式，看看谁能把城市变得更好。最麻烦的是，曹司令虽然脑子还算清醒，知道不能这么干，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些动摇。”

“绝对不能这么干！本来现在就是资源紧缺的时候，还要一分两半，这会严重阻碍我们的发展。这个城市不是任何一个军团玩弄权力的战利品，它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希望，甚至寄托着全人类的希望。以前的情况虽然也麻烦不断，但好歹我们都从大局出发，能合作，若是谁抢到谁用，两方局势只会越来越僵化，最后肯定还是无可避免的敌对。没想到徐鹰居然糊涂到这种程度，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一定是被庄瑜给洗脑了。”

唐汀之道：“徐司令以前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他比谁都孤傲克己，不允许自己的仕途上有污点，他这种人，是想要名留青史的。不过，徐司令这个人固执得可怕，一旦认定了，谁都劝不回来，你说得对，他被庄瑜洗脑了，他现在只坚持自己的想法，其实那些想法是庄瑜灌输给他的，如果没有庄瑜，事情不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丛夏咬牙道：“庄瑜究竟想干什么……”

庄尧道：“他想建立一个他理想中的世界，这是每一个科学家的梦想，但是他的最极端。”

“他理想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很小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但是当时我的记忆系统还不完善，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他对物种优化非常执着，他认为这个世界应该留给优秀的物种去享用，用不断革新的科技让这部分人过上完全自动化的生活，然后他们才有时间去为这个世界创造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他认为能拉动这个世界进步的人才配享用人类进步的果实，而低等的族群只配给这些人服务。我并不是他唯一的克隆体，他在我之前还尝试过很多次，不过都失败了，有些克隆体已经存活下来，但因为智商不够高，都被他抛弃了，他就是这么一个疯子。”

成天壁沉声道：“看来末日时代的到来正合他意，一下子就把人类用是不是变异人来区分出高等和低等了。”

庄尧眼中透出一丝寒意：“所以他在这个时代如鱼得水。”

丛震中咬牙道：“我们绝不能让庄瑜和徐鹰得逞，我们现在就去二区，看看庄瑜究竟想干什么！”

这注定不会是一次友善的会面，他们之中很多人都存着见了面就把庄瑜的脑袋切下来的念头，虽然他们知道不能这么干。

庄瑜早已经在会客室喝茶等待，看到他们的时候，露出春风洋溢的微笑，上次绑架徐航的事件，让他丢了不少面子，这一次扳回一城，他自然得意。

周奉岚就坐在他旁边，跷着二郎腿，倨傲地看着他们。

庄瑜对着庄尧笑道：“小庄尧，你长高了，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小时候，真让我欣慰。”

庄尧冷冷道：“咱们就别说废话了。”

丛震中严肃地说：“庄瑜，科学工作者的最高宗旨是用科学为人类服务，而不是利用科学残害同胞、达成自己的私欲，你如果脑袋还清醒，就停手吧。”

庄瑜笑道：“奇怪了，我智商这么高，居然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一定是你没说明白。”

邓逍怒道：“别他妈装了，满城的蟑螂都是你放出去的吧。”

庄瑜挑了挑眉：“你们有证据吗？不要以为不用付出代价，就可以随便诬陷人，我为了阻止这群蟑螂，也好几天失眠了呢。”

跟真正几个昼夜失眠的丛震中相比，庄瑜看上去精神抖擞，全无疲态。

丛震中沉声道：“你有扼制那些蟑螂的办法，就赶紧拿出来，三天之后那些蟑螂变种的下一代就要出生了，到时候它们就会大范围攻击人类，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

庄瑜道：“我说了，我正在努力，说不定这几天就能研究出来了，说不定还要过一段时间，没有基因组序列仪，很多工作都很难展开，何况，我和奉岚都卡在了要突破二阶的临界点上，这件事让我严重分心，真是，为什么所有重要紧迫的事都凑到了一起呢。”

丛震中冷道：“你想要什么，都说出来吧。”

庄瑜“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丛教授，你总是这么刻板又可爱，咱们俩斗了十多年，输赢基本对半儿分，不过，你好像还是第一次求我呢。”

“我没有求你，我要求你拿出解决蟑螂危机的方法。”

“我说了，我需要基因组序列仪，还有，两个星期前我曾给过一份清单，要求一些试验材料，你应该给我准备好了吧，另外，我和奉岚要突破二阶，需要借你们的丛夏用一用，这样我才能安心搞科研，你说是不是。”

“基因组序列仪不是三区的所有物，你应该向院长申请，我们从来没阻止任何研究员使用，只要他有正当的用途。”

“找他申请有什么用呢，序列仪可是放在三区，我每次有‘正当用途’的申请都被驳回了，这严重阻碍了我的工作。我现在要求把序列仪挪到二区和三区之间的c34试验室，以后由每一区的区长决定研究员是否有使用权，按时段预约使用，不然显得丛教授你太独断了也不好，对不对？”

“院长阻止你使用，是因为你制造了太多基因改造人，而且成功率极低，你消耗的不是小白鼠，是人。”

“正是因为我能使用序列仪的次数太少，才无法提高成功率，说起来这该怪谁呢？我制造基因改造人，是为了优化基因，让更多的普通人成为变异人，否则那些低等人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随时可能死于非命。再说，我没强迫任何人参与实验，所有实验者都是自愿的。”

“拿食物和药品换取他们的‘自愿’？”

庄瑜笑道：“谁叫他们没有能力自己获取呢，这就是作为普通人的悲哀，他们是自愿来接受这场赌博的，那些成功变成了变异人的人都赢了，不仅自己活得好，还让全家人都吃上了饭，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丛震中咬牙道：“那些九成的失败者呢！”

庄瑜耸耸肩：“怪自己运气不好吧。”

“你……”

庄尧按住了丛震中的肩膀：“丛教授，看来你休息不够，我来说吧。”

丛震中眼中拉满了红血丝，眼圈青黑、头发凌乱，一看就是疲劳过度，言行都比平时急躁了很多，看在丛夏眼里，又难受又愤怒。

在自己拼命研究新型能源、新型武器、变异种子、变异家禽，以求改变普通人的生活状况，让他们能吃饱穿暖的时候，却有人不把那些普通人的命当一回事，为达私欲甚至草菅人命，丛夏完全能理解他二叔心中的愤怒和无奈。

有的时候，丛夏觉得他们已经很强大，至少在战斗上他们几乎无往不利，没有尝过真正的失败，但庄瑜和徐鹰的存在，一再提醒他们，光是有武力根本不足以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至少，当武力还没有强大到能够压倒一切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对许许多多的令人厌恶的事实让步、低头。比如现在。

如果他们能不顾普通人的性命，继续和庄瑜耗下去，先扛不住的未必是他们，毕竟庄瑜和周奉岚随时有爆体的威胁，但他们不能，所以和庄瑜的这轮较量，他们失利了。

庄尧道：“基因组序列仪可以放到c34实验室，但是不能用预约排队的方式，为了公平起见，应该把时间均匀划分给六个区，每个区每个月最多只能使用四天，其他时间用于仪器的养护和休息。”

庄瑜笑道：“可以。”

一区二区基本都是庄瑜在控制，三区六区是丛震中和唐汀之，四区五区是院长那一边的，脑域进化人少，没什么实权，总体来说，序列仪到最后还是庄瑜和丛震中、唐汀之使用。

“你清单上要求的试验材料，我们只能备齐80%，再多没有了；至于你和周奉岚突破二阶的事，丛夏可以帮你们，但是要在你解决蟑螂危机之后。”

庄瑜笑着摇了摇头：“我拒绝。”

唐汀之面无表情地说：“离蟑螂的再次繁殖只剩下六十小时了，不管你使用什么方法灭除它们，都需要时间，你应该马上消灭蟑螂。”

庄瑜闲适地说：“好吧，我们各退一步，你们先帮奉岚突破二阶，他成功且平安之后，我就采取行动。”

庄尧跟丛震中对视了一眼，丛震中道：“先这么定吧，两个小时后你们来三区。”

庄瑜笑道：“不急，我虽然很想帮你们，但徐司令似乎和曹司令之间还有一些约定，要调动二区的资源，我点头还不够，也要徐司令同意才行。”

庄尧冷笑道：“庄瑜，说句实话，我跟你有一点还是挺像的，我不在乎外面那些与我无关的人是死是活，所以呢，我比你还沉得住气，毕竟突破二阶爆体死亡的永远不会是我。如果这件事拖过三天，蟑螂的变种后代出生，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不会帮你了，我们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周奉岚炸成碎肉。为了不出现这个结果，徐司令那里，你去做工作，大家都理智一点，各取所需，点到即止，真要闹到不可收拾，你什么都得不到，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庄瑜微笑道：“说得好，各取所需，点到即止。”

谈判结束后。

成天壁和丛震中决定再去见一次曹知贤，商量对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个人都在压力面前感到了呼吸困难。

凌晨两点多，俩人回来了，并带回了结果。

丛震中道：“天台山武器库是绝对不能向徐鹰开放的，权宜之计就是暂时答应徐鹰送一部分武器，等蟑螂灾过去后再想办法。”

庄尧皱眉道：“徐鹰哪里是那么好骗的。”

丛震中道：“武器由我负责押运。”

丛夏猛地抬头：“你去做人质？绝对不行！”

“徐鹰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有了上次绑架徐航的经历，徐鹰肯定会把你藏起来，二叔，这不是好办法。”

“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还剩五十个小时蟑螂就要再次繁殖了，这其中还要除去帮周奉岚突破二阶的时间，算下来我们只有一天。不管怎么样，徐鹰不会杀我的，就这么决定了。”

“那我去！”丛夏猛地站了起来。

成天壁看着丛夏，目光深不可测，但他没有说话。

“小夏，我比你更能应付这种情况，这不是逞能的时候。”

“那我还比你更有生存能力呢。”丛夏不自觉地咄咄逼人。

庄尧冷道：“不行，庄瑜会把你切片研究的，你身上的秘密会被他发现，说句难听的，这比丛教授死了还要严重。”

丛震中平静地说：“我现在去通知周奉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丛夏呆坐回椅子里，一时不能接受这件事。

室内一片沉默，众人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谁能平静地看着自己最后的亲人涉险呢？

成天壁直视着丛夏的眼睛：“丛夏，你相信我吗？”

丛夏怔怔地看着成天壁：“我当然相信你……”说着，他的眼圈微微发红，咬牙道：“可你怎么带给我这样一个解决办法？”

这是第一次，丛夏用埋怨的语气跟成天壁说话。

“这是权宜之计。”成天壁身形一晃，四肢和头凭空消失，在空气中化作一道残影，接着就变成了微风，四散看来。

众人惊讶不已。

下一瞬，成天壁的身体恢复原状：“我身体的元素化已经达到50%，不管丛教授去了哪里，我发誓，我一定将他平安带回来。”

丛夏看着成天壁深邃的眼眸，激荡的心湖慢慢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好！”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需要休息，然后帮周奉岚进阶。”

睡了一个短觉，庄瑜和周奉岚都来了。两派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暂且不提，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开始了进阶。

丛夏坐在一旁，看着成天壁一动不动地靠坐墙角，双目炯炯有神，透着军人的刚毅和勇武。就这么看着，丛夏恍惚间觉得时光逆转，回想起了初相识的那一天，以及之后坎坷旅途上的种种。一路尽管颠沛流离，可他身边始终有同伴生死相随，还能跟唯一的亲人团聚，他知道他在末世之中，已经算是绝顶幸运之人，可他不免还是贪心，希望他二叔平安，希望有一天一切结束了，他们能像魔鬼松和穆飞那样无忧无虑地生活。

时间流逝，周奉岚进入了关键时刻，开始浑身抽搐，丛夏离他很远，因为他浑身电流乱窜，看着他濒死的样子，丛夏真想干脆让他这么死了算了。

可惜不能。

丛夏输送能量，帮周奉岚抗击那股毁灭之力，一步步把那庞大的金能量压缩进他的能量核，当他感觉一切尽在掌控，就故意放慢速度，想让周奉岚多疼一会儿。

成天壁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俩人对视，眼中闪过戏谑的光芒。

最后，进阶成功，周奉岚浑身脱力，被抬了出去。

丛夏累得满头是汗，走到成天壁身边坐了下来，疲倦地笑道：“哥们儿，辛苦了。”

成天壁闭上了眼睛：“你也辛苦了。”

“天壁，我一直最相信你，那个问题，你根本不用问。”

成天壁握住他的手：“我明白。”

丛夏靠在了成天壁身上，嘴角轻扬。

周奉岚被抬走后，庄瑜笑盈盈地说：“辛苦了，我会把一种抗击变异蟑螂的药物投放下去，可以抑制它们的繁殖时间，接下去的解决办法我相信你们也想到了，只是还没时间实践。我养了七吨携带完美基因并感染了病毒的蟑螂，会在城市各处投放，不出一个星期，它们的下一代就会大批量死亡，一个月就能把局势控制住。”

众人冷冷看着他。

庄瑜看向丛夏：“做完这些，我需要你帮助我突破二阶。”

庄尧冷道：“只要你不食言，我们也不会。”

庄瑜和周奉岚走后，丛震中把丛夏从地上拽了起来：“辛苦了。”

邓逍嚷嚷道：“丛哥，你真该顺手弄死那个周奉岚。”

丛夏摇摇头：“庄瑜死了他也不能死。”庄尧上次的话给了他启发，不考虑其他因素，他总觉得自然力进化人是寒武意识布下的某种重要的棋，他们跟其他所有类型的变异人都不一样，超脱了生物学和物理学的理解范围，变得神乎其神。所以，自然力进化人一个都不能少，在真正对抗寒武意识的那一天，他们一定能起到某种作用。

唐汀之道：“他们的事暂时不考虑，先把蟑螂危机度过去再说。”

“看来庄瑜真是为这一手准备好久了，七吨的蟑螂，哼，他得养多久啊。”

柳丰羽愤然：“他就不怕人们知道蟑螂的事是他干的？”

丛震中摇摇头：“在那些饭都吃不饱的普通人眼里，什么二区三区，什么14、27集团军，没有多大差别，我们被统称为‘科学院’和‘部队’，如果让百姓知道蟑螂是二区科学家放出来的，对他们来说，就等于蟑螂是科学院放出来的。”

邓逍怒道：“什么？明明是庄瑜那个畜生干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丛夏叹道：“小邓，如果你每天排队领救济粮，一年多来从没吃过一顿饱饭，你是不会去关注那些你企及不到的世界里的斗争的，一旦他们偏执地认为是科学院制造了这起危机，那比蟑螂本身还要麻烦，饥饿、恐惧和绝望，很可能让他们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丛震中点了点头。

唐汀之思索道：“要培育出那么多蟑螂，至少要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准备，差不多就是沈长泽进阶的时候，庄瑜真有远见，为了他和周奉岚的进阶，着手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丛夏听得暗暗心惊，庄瑜这个人真是可怕。他一直没有意识到脑域进化人的可怕，是因为他身边的脑域进化人都不是恶人，他二叔和唐汀之不用说了，就算是庄尧，虽然缺乏同情心和道德感，但也不至于像庄瑜那样反人类。这种智慧一旦用在歪路上，产生的后果是无法估量的。

庄瑜就像一个万吨炸药，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轻松松搅得整个城市鸡犬不宁。

丛夏第一次这么想除掉一个人，想到杀死庄瑜，他不自觉地看向了庄尧。

庄尧也扫了他一眼，丛夏顿时觉得大脑有一瞬间的晃神，虽然很快清醒，但他还是有种强烈的直觉，他觉得庄尧知道他在想什么。

庄尧挑了挑眉：“是的，我猜到你在想什么了。”

“你……你会读心术了？”

庄尧翻了个白眼：“什么呀，是根据你的表情、眼神、我们正在讨论的话题和你脑电波里传达出来的情绪综合判断出来的，你在思考杀掉庄瑜，但又担心我的处境尴尬，对吧？”

丛夏道：“嗯，你和庄瑜毕竟是……”

“我和庄瑜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庄尧冷酷地说，“杀了他最好，一想到要跟别人分享一样的基因，我感到有些恶心，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我就够了。”

丛震中道：“庄瑜早晚要除，但现在不是时候。他和徐鹰都需要先架空，他手下还有七个脑域进化人和上百个科学家，跟他一样是激进派，死了一个他，还有很多人继续他的研究。我们要挑选最好的时机，确保能完全控制局面，把他和徐鹰同时除掉。”

唐汀之沉声说：“这个时机本来已经快要出现了，就在周奉岚到达临界点的时候，但庄瑜用那群蟑螂挽回了几乎注定的败局。难怪沈长泽突破二阶、姚潜江和李道霭为此倒戈向我们后，他们那么沉得住气。”

丛夏感到脑袋有些发胀。上升到脑域进化人那个层次的较量，已经不是他揣测得了的，他走一步算五步已经不错，脑域进化人走一步算五十步、百步。

丛震中看了看表：“我现在去曹司令那里，主持武器的交接工作。”

“二叔。”丛夏凝重地看着他。

成天壁道：“我会跟着从教授的。”

丛夏道：“二叔，我想到一个办法，应该能帮助我们更精确地锁定你的位置。天壁的元素化毕竟只有一半，我担心有些地方他也无法探查到。”

“你说。”

丛夏掏出一枚蓄能玉符做成的项链：“这个玉符是我做的，里面的能量我能分辨。你戴在身上，就算天壁跟丢了，只要有一个大致方向，我们地毯式搜索也会把你找出来。”

丛震中把玉符挂在了脖子上。

丛夏又把几枚玉符用脚剁碎，把碎片递给成天壁：“天壁，如果有些地方你去不了，追踪器的信号也被屏蔽，就把碎玉仍在沿途做个记号。”

“好。”

丛震中拍了拍丛夏的肩膀，微笑道：“别担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丛夏点点头，用力握了握丛震中的手：“二叔，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