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虚银实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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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胎中境

夜幕低垂，如墨般浓稠的黑暗肆意蔓延，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李二牛的识海，宛如遭受一场无形风暴的猛烈侵袭，正以一种令人胆寒的态势急速塌陷。刹那间，无数枚铜钱像是被一股不可名状的神秘力量所牵引，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它们在虚空中相互碰撞、交织，发出清脆悦耳却又透着诡异的声响，最终拼凑成一座巨大无比的算盘，静静悬浮在这片混沌之境。

李二牛赤着脚，稳稳地伫立在高耸入云的天梁之上，狂风呼啸而过，肆意吹打着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座算盘，只见算珠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自行灵动地滑动起来。左边的算珠呈现出 “九出” 的奇妙排列，右边则是 “十三归” 的独特格局，而在那横梁之上，刻着一行散发着幽邃光芒的古朴大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质当”，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秘密与沧桑。

“虚银实债的精妙要诀，就在于将假账做得比真金还要真实可信。” 一个空灵缥缈而又带着几分神秘莫测的声音，从那不断滑动的算珠里悠悠传出。李二牛浑身猛地一震，下意识地迅速回头，却惊愕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置身于一个少年瞳孔中的铜钱纹里。那少年安卧在一具古朴的青铜棺内，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然而他的眼神却深邃得如同无尽的深渊，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就在这时，李二牛脸上的胎记毫无征兆地突然滚烫起来，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皮肤下肆虐。紧接着，七十二枚噬金蛊像是接收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硬生生地从他的皮肤中破皮而出。这些蛊虫周身散发着诡异而妖冶的金光，在虚空中迅速穿梭、交织，宛如一群灵动的精灵，最终编织成一本闪烁着奇异光芒的金丝账本。李二牛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操控，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拨动着算珠，随着算珠的跳动，一幅尘封已久的画面缓缓在他眼前浮现。

在陇西李氏当铺那密不透风的密室之中，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将整个密室笼罩在一片压抑而沉闷的氛围之中，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李二牛的父亲李承业满脸凝重，神色间透露出一丝决绝与无奈，他的目光温柔而又饱含深情地落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那婴儿正是年幼的李二牛。李承业缓缓地将婴儿放入那巨大的青铜鼎中，滚烫的铜汁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包裹住了李二牛左脸的胎记。

“以吾儿为质，当万债因果盘百年沉寂。” 李承业咬了咬牙，拿起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如注，顺着鼎沿缓缓流淌，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三足蟾蜍，那蟾蜍的眼睛仿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利息…… 就由四海钱庄的血来偿！”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与狠厉。

幻象如泡沫般突然炸裂，李二牛只觉眼前一黑，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无情地抛回了现实。此刻，钱寡妇那尖锐的秤钩正死死地抵在他的咽喉处，一丝鲜血顺着秤钩缓缓流下，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醒目。在那秤砣之上，浮现出一行触目惊心的血色文字：子时三刻，洗钱池畔。李二牛望着那行血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与恐惧，他深知，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即将拉开帷幕，而他，已然被卷入这场命运的漩涡之中。

中篇：秤钩盟

金牛镇外，乱葬岗一片死寂，仿佛时间在这里已经静止。惨白的月光洒在这片阴森恐怖的土地上，泛着一层诡异的寒光。星星点点的磷火在残碑间闪烁跳跃，宛如一群幽灵在暗夜中翩翩起舞，映照着残碑上那早已斑驳不堪的当铺标记，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与沧桑。钱寡妇一袭黑衣，宛如黑夜中的鬼魅，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深邃。她缓缓走到一座无字碑前，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轻轻一掀。那无字碑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轻松地被掀开，露出了下方刻满密密麻麻利息公式的青铜井盖。

“这是李氏当铺的洗钱池暗门。” 钱寡妇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被岁月磨砺过无数次，她轻轻弹指，一道凌厉的指风呼啸而出，震开了井锁。“当年你爹就是从这里，把四海钱庄的黑钱炼成香火功德。”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回忆，又似是感慨，仿佛那段过往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井内，传来铜汁沸腾的声响，那声音犹如猛兽的咆哮，震得人耳鼓生疼。就在这时，阿蛮背着那具神秘的青铜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青铜棺的棺盖缝隙中，渗出一道道金线，如灵动的蛇一般，迅速缠住了李二牛的手腕。“你的血能净化洗钱池，但每次净化都会加深质当契约。” 阿蛮的声音轻柔却又透着一丝无奈，她望着李二牛，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仿佛在为他即将面临的命运而忧虑。

李二牛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抚摸着井沿的饕餮纹，那纹路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指尖微微颤动，仿佛在向他诉说着古老的故事。突然，他脸上的胎记光芒一闪，射出道耀眼的金光，如同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井底，瞬间浮现出四海钱庄的地下金库。只见无数人形钱傀正机械地搬运着铜锭，每一块铜锭上都嵌着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那些人脸仿佛在无声地呐喊，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让人触目惊心。

“他们在熔炼修士金丹铸钱。” 青铜棺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他的眼中铜钱纹急速倒转，仿佛在计算着什么。“雷劫气息…… 是妙真仙子！”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与紧张，仿佛预感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画面中的铜锭堆突然如火山喷发一般炸开，只见一位邋遢道姑挥舞着纸钱剑，从爆炸的烟尘中杀出重围。她的发丝凌乱，衣衫破旧不堪，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流浪者，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坚韧与决绝，仿佛任何困难都无法将她打倒。她手中的《黄庭经》残页正在熊熊燃烧，燃烧后的灰烬在空中迅速凝聚，化作一个个威风凛凛的金甲天兵。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每个天兵胸口都贴着一张 “高利贷” 符咒，那符咒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仿佛在操控着天兵的行动，让这场战斗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下篇：纸钱债

妙真仙子在密密麻麻的钱傀包围中，且战且退，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她的身上已经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她破旧的衣衫，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咬了咬牙，咬破指尖，在纸剑上迅速画出三角债印：“无量高利贷！借十万天兵！”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却又充满了力量，仿佛在向命运发出挑战。

虚空之中，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无数金甲天兵从缝隙中蜂拥而出，气势汹汹。然而，这些天兵刚一出现，竟突然转身，向着施术者妙真仙子杀去。妙真仙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与绝望。她怀中的《质当通则》残页突然飞起，在空中快速旋转，最终拼成了一个大大的 “滚” 字，仿佛在向敌人发出最后的怒吼。

“驴打滚第三式……” 妙真仙子咳出一口鲜血，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又带着几分解脱，仿佛在这一刻，她终于领悟了某种真谛。“原来要欠债到极致才能领悟！”

纸剑插入地面，刹那间，方圆百丈内的铜锭同时软化，仿佛变成了一滩滩浓稠的液体。妙真仙子双手快速结印，那些道印看似错误百出，却蕴含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仿佛在打破某种常规。她竟使出了传说中的 “虚银实债” 之术。只见金甲天兵瞬间变成了纸人，纷纷飘落，每个纸人背上都贴着四海钱庄的假账，那些假账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揭露着四海钱庄的罪恶与丑陋。

钱傀们像是突然陷入了混乱，它们的眼中浮现出自己生前被高利贷逼死的记忆。它们开始自相残杀，嘶吼声、惨叫声回荡在金库之中，宛如一首绝望的悲歌。妙真仙子趁机冲进金库深处，那里矗立着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肉算盘塔。数百修士被铜丝残忍地穿成算珠，他们的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正在机械地计算着魔界债务，每一个算珠的转动都仿佛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