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猫安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终章 守岸篇【28】·“祂说,从前有位救世主。”,第一玩家,流泪猫安头,顶点小说),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一旦他亲手杀了第一个人,一旦他开始作恶……他体内的衰老细胞就会自动启动,毁了他这个变质的家伙!”

“既然他的灵魂由林何锦那家伙的稿纸为基底而生成,他天生就是光明的、正义的领导者,我无力改变他成为世界领导者的命运,那就让我誓死加上第二道防线,让他永永远远做一个光明的、正义的领导者!世界不需要变质的灯塔,变质的那一刻,就是他死亡的那一刻!!”

冉帛的这番话,没有对于凛族的半点恨意。

却更像是对于无法改变的世界权力体系的悲哀,对于某种底线的固执坚守,对于万众统治的执着追求,对于自己亲手造出来的“孩子”的无可奈何。

作为科学家,他能做的不多,这种手段,是他唯一能顺从本心的红线。

既然要做世界的灯塔,那就永远做灯塔吧!

永远不得黯淡,永远不许倒塌!

既然他无法改变新世界的权力机构,既然万众听从凛族一人之命,那就让他埋下的红线成为那掌权者最有力的防腐剂!一旦变质,格杀勿论!

他知道自己做出这种事,迟早会被发现、清算,本该属于他的“救世主科学家”的荣誉也会被收回,他在新世界不可能得到敬重与礼遇,因为他算计了新世界的界主大人,埋下了一个死亡触发机制。

他渴望了一辈子的世界科学奖,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被他亲手放弃。

从他埋下错误的“红线”的那一刻,根本没有自己要活下去的打算。

“如果你感到不满,如果你感到愤怒,那就——”冉帛张开双臂,面对着发丝飘舞的“司鹊”,狂笑道:

“杀死我!”

“逼我说出解除‘红线’的办法——向我证明,你自始至终是正确的!”

“向我证明,我的毕生心血活该成为你的踏脚石,我的实验数据活该被你一笔改写,我活该痛苦一生!我是……新时代科研路上的正确牺牲!”

时代的牺牲品,个人在滚轮面前如同砂砾。

可这砂砾,却也能刺痛巨人的双足。

他要成为最灼热、最粗糙、最刺烫的砂砾!让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天才也感到痛苦,要做一根最锐利的刺,狠狠扎进他们的皮肉。

——就让他这个旧时代的余烬熄灭在旧时代吧!就让他成为科学时代最后的愚人吧!就让他成为洞穴里执迷不悟的疯子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他终于可以说出这个自己埋下的“红线”。人们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了,凛族已经诞生了,就算是有通天本事,也无法更改埋在凛族血脉里的东西。

他就这样,算计了未来的界主大人。他既完成了自己一辈子的科学夙愿,又坚守了自己的道德底线。

影震惊地眨了眨眼,他没想到自己的随意搭话,会得到这么大的信息量。

其实他知道,“让人造凛族成为【伊甸园】的界主”与“让苏明安成为【小世界】的界主”,本质上都是“人治”化为“神治”,毕竟世界已经进入了高维时代,个人伟力远超原有科技,把权力还给原有阶级,反而会造成更混乱的黑暗。这和战后的废墟世界异曲同工。

然而,若是“神”变质腐化,推翻的代价是巨大的。所以苏明安早就思考,一定要设立类似“介错人”的位置,或是为自己留下一片逆鳞,能让知情者方便杀死他。而且,他会逐渐退居幕后,把权力交给人品过关的榜前玩家,再经由漫长的时间,不刺激地过渡给人类自己。

相比于苏明安自己,罗瓦莎这边,却是作为科学家的冉帛率先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分明是最被辜负的人,却在为他无法踏足的伊甸园考虑。

井底的青蛙看不见天空。

奥利维斯的一笔改写,令他一辈子困居在狭窄的洞穴之内,眼巴巴望着洞穴外的天才带来火种,最后,他却凭靠自己走出了泥泞。

“是吗。”影的嗓音很轻:“所以,你才不打算登船吗。”

疯狂的科学家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救世主身份,自己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他以自己的性命作锁链,成为一条鲜血般的红线,牢牢锁住了新世界灯塔的正义与永恒,令凛族永远正直高洁。

新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允许他活下去。

白雪落了下来。

飘扬的白大褂开始溶解。

“你不是司鹊吧。”冉帛忽然说。

“嗯?”影睁大眼睛,不知道自己哪里cos出了问题。

“因为他不会记得我,但你喊出了我的名字。”冉帛说。

“哈?”影感到诧异,随后他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傲慢。创生者不会记住自己更改过的每一个角色,何况是小角色。

“我的执念,只困住了我一人。”冉帛微笑着看向山坡之下。

哪家的妇女抱着婴孩在安慰,田野里奔跑着土黄的小狗,石凳上坐着吹泡泡的少年,有死去的老人盖着白布。

尚未来得及熄灭的炊烟飘上来,黑白的鸟儿蹦跳着在屋檐上落脚。

有的人张口闭口便是“世界”,却怕是连青黄的麦穗都没摸过。有些人脚踩黄土仰望天空,却一辈子爬不出那口狭窄的井。

而他,他也要死了。

谁会记得?谁会在意?除了那位好心人……名叫“苏明安”的人曾真切到访过他的人生,试图改变他的苦难,真正困住他的人到底是谁?

“谢谢你最后……到访过我。”冉帛望着山坡之下,再度拿起了叶笛:“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他弄错了,他一辈子都弄错了。

年少时为了那个人而努力读书,考进了科学院。中年时因为那个人而穷困潦倒。晚年时嫉恨那个人。

他的一生仿佛一个回环往复的圆,受困于某一点,随后终生在那里绕圈。

而一切回到最初,他又成了年轻人。到头来,他或许应该记住额外几个名字。

那些……曾经劝他早日成家,照顾自己的同事。

抱歉,他一直以姓向称,从未记过他们的全名。

那个……想要向他表白,却死在实验意外中的女助手。

抱歉,他真的不记得她的名字了,现在醒悟了,也来不及去找她的名字。

能记住的,只有眼前的人。

怎么直到最后才醒悟呢,怎么直到最后才明白呢。人生的大彻大悟,怎么总是到悔之晚矣才来。

“我叫……”影犹豫了一会,哂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叫苏明安。”

他有一瞬间想脱口而出“我叫影”。这是世界游戏诸人一直对他的认知,时间久了,仿佛他就叫这个名字了。

但是,称呼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在这种场面下留个情,还是留“苏明安”这个名字比较好吧。万一,万一冉帛要回报点什么,还是回报给苏明安吧,那个人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

这一刻,影忽然察觉,自己的心态与冉帛有一瞬间的相似,居然也成了一个圆,受困于某一个人、某一点,随后一直在那里转圈,转圈,转圈。

那个人不也是自己吗?只不过是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只不过是更好运一点,没有沾上黑暗的气息……

影触碰自己心口,无法确认自己的心跳,亦无法确认自己脑中定格的是哪一种想法。他像是一台叮当作响的老虎机,灯光在苹果、西瓜、橘子的艳丽图案上跳个不停,周而复始。

“哦,是你……我知道你。”冉帛点了点头:“你为自己设好了‘红线’吗?”

影露出勉强的微笑:“嗯。”

有可能,他就是苏明安的“红线”。

那个家伙,不会让他来当最后的介错人吧。

“好,那我就……放心了……”冉帛微笑了一下,仰起头,静静地等待着大雪。

第一抹雪触上他皮肤,他的身形开始消融的那一瞬间,他的神情忽然怔忪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

接着,孩童般无措的表情在他脸上浮现。

他呆呆地看了眼山坡之下的村庄,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眼走下山坡的影,心里像是挣扎得很剧烈、思考得很剧烈。

他像是一个突然睁开眼睛的孩童,对一切都在观察、好奇、思考。

但很快,他像是想好了,露出了一个洁净、柔软、恍若雪花的微笑:

“……我们好像来自同一个故乡呢,苏明安。”

影眼神一震。

他忽然想起那段第一次世界游戏的记忆里……榜前玩家的名单里,有着冉帛的名字。

而伊鸠莱尔说过,徽白等人即使跳下墨海,洗去了过去的记忆,也会有唤醒记忆的机会,不过只有一次。

冉帛的唯一一次机会,只有这个时候了。

死亡的时候。

他想起了自己是谁。

——他们出自同一个故乡,却最终走向了不同的家乡。

为了故乡的光辉的未来,毅然流亡向宇宙,走向陌生的世界,被洗去了记忆。死亡之前,才想起自己是谁,才想起自己的亲人、朋友、同学,他们到底是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才想起自己最初的故乡,叫“翟星”。

“唉……早知这样,我就不跟徽白他们一起走了。苏明安,你当时好像是……第十一名,对吧,现在都变成第一玩家了啊。”冉帛叹了口气:

“我当时好像在第七名到第九名之间窜个不停,要是我选择留下来,说不定能和你们掰掰手腕,哪像现在这样落魄。”

“真是……到了一个新的家乡,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现在也来不及看一眼我爸妈,虽然我在罗瓦莎活了几辈子,你们可才过去一年不到吧……”

无尽的雪仿佛滔天海浪,飘扬的白大褂仿佛一叶纯白风帆,青年在山坡上微笑。

他短短的发丝飘动着,白昼的光被拉扯得狭长,仿佛从他的背后,逐渐延展铺向了全世界。

他的手掌、手臂、额头、腹部……随着白雪的飘落而逐渐融化,像一个即将消失在新世界的阳光下的雪人。

影为了避雪,走下山坡,仰头望着他。

“你后悔吗?”影说:“后悔成为了翟星的指明星。”

——他们这些率先前往罗瓦莎的人,不就是其他玩家眼里的领航者与指明星?

“说后悔,有一点吧。你瞧,我混成这样,也没什么人记住我。要是我留在你们那,估计现在至少得是个与你们齐名的榜前玩家,得有几亿人记住我吧……”冉帛叹了口气,却洒脱地挥挥手:“晚啦,晚啦。”

“徽白那家伙都不后悔,我还后悔什么。”

“不过,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也不知道他到底后不后悔。真没想到,我和他以前就同为榜前玩家,最后还一起成为了科研同伴,造了凛族……”

“真是命运弄人……”

“不过,既然步子都迈出去了,也就不说什么回头了。”

“这至少证明了……”

他投下视线,忽然释然。

仿佛一辈子积蓄、沉淀、无法排解的苦痛,都在缓缓释放:

“证明了——我不是司鹊眼里,所谓科研路上的必要牺牲……”

“我的一生,从一开始就有价值,我是翟星的先驱者之一!我是率先踏向宇宙航路的指引者之一,我曾是榜前玩家——‘第一机械师’冉帛!而不是,一个被喜鹊随便改写了一生的可怜儿,不是一个创生时代面前微不足道反复挣扎的牺牲品,不是一个被天才与巨人的双脚碾落成泥的小丑。”

“这样的话。”

他将右手抚至胸口。

他的双眼沾到白雪。

他的眼珠滑落血痕。

他在雪中歌唱。

他在雪中微笑。

“——这一辈子不就够了吗?”

……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

鸟会飞翔,是因为它无法在海里生存。

鱼类进化出鳍,是因为它无法走上陆地。

它们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从而进化出属于自己的器官与生理特征。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科研者们,当他们对于纯粹科研的理想已经无法被满足,为了生存,随之进化而来的,便是追名、逐利、欲望、贿赂、人情、排外团体。环境无法使纯粹的人生存,于是纯粹的人“进化”得不再纯粹。

曾经,人们希望自己永永远远做一个纯粹的人,直到,社会与时代犹如巨人的双足碾碎了一切,直到争权夺利之人踩着他们的脑袋向上走。

于是,鸟儿长出鱼鳍,鱼类长出翅膀。

——在罗瓦莎,这便是小猫载上座椅成为猫车,鸟儿长出鱼鳍开始采盐,韭菜的手脚自己生出镰刀,的原因。

可是,可是啊。

仍有人记得,在那广袤无垠的宇宙中,有一颗美丽而令人潸然泪下的蓝色星球。

在那里没有化为人的鸟,也没有化为鸟的人。

那里的人就是人,鸟就是鸟。但羽毛不长在人的皮肤上,长在他们的心里。能杀死人锋利的虎爪不长在他们的指尖上,长在他们敲打着的键盘里。能轻易掠夺珠宝的龙口不长在他们嘴唇上,长在他们签署的文件里。

那里与罗瓦莎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危险、丑恶、美丽,却是一些尚且保留了纯粹的人们,心中的家园。

……

“冉帛,我们的小骄傲!生日快乐,许个愿吧!我们的小天才,以后想要做什么?”

“爸爸,妈妈,我想做一个科学家!我要像电视机里的大人一样,造出能够飞向宇宙的飞行器——我要飞向宇宙!”

……

他终于飞向宇宙。

——假如我是一只鸟。

他道别了影,依旧在狂放地大笑,草莓酥就在他的脚边,但他没有捡起。直到白雪融化了他的喉咙,他仍在用嘶哑的喉咙大笑。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他的双眼已经沾了白雪,眼珠逐渐融化,只剩下恐怖的空洞。他便用这双融化的眼睛,眺望着乡野、炊烟与河流。

这不属于他的故土啊。

这属于他的故土啊。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他张开双臂转着圈,仿佛要拥抱天空,直到白雪彻底覆盖了他的身躯,山坡上仿佛仍能听到嘶哑的笑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先驱者长鸣而死。

他的头颅、躯干、双臂、双腿……逐渐融化,仿佛一滩崭新的雪。唯有几片白布,摇摇晃晃坠落在地。

山坡之上,终于再无鸟儿的歌声。

等冉帛消散后,影本以为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却没想到,刚刚冉帛消散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影惊讶地睁大眼睛,抬头望去。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烈烈风声中,仿佛响起了无声的嘶吼。

那道人影的样貌、身高,都与冉帛不甚相似,眼中却有着相似的决绝与疯狂。

由于冉帛是站在高处主动拥抱终焉之雪,雪势还不算过于剧烈,影迅速把那个新出现的人带到山坡下。

看清这个人后,影震惊地眨了眨眼:

“冉帛这家伙,确实是个天才……”

冉帛能造出凛族,自然也能再造出“他自己”。

他自知不会被新世界接纳,但如果他造出一个新的生命,这个新的生命当然可以登船。只不过,他的灵魂确实已经消散雪中,新的生命不过是继承了他的意志。

他将这个新生命埋在自己体内,并且设置了诞生条件:一旦自己死亡,即新生命诞生。

当他消亡的那一刻,新的生命从他的体内生长、诞生、睁开双眼。

——他让自己的新生命去登船,但不是为了享乐,而是成为第三道防线。在新世界的掌权者们变质之时,亲手送他们去死,防止“红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解除。

这样一来,只要保证海晏河清,只要保证变质的掌权者都死亡,就能最大程度避免他这一辈子悲剧的发生——仅仅因为得罪了当权者,孤苦一生。

对权力与恶意的制约,是这位先驱者穷尽一切做成的事。

他要保护无数个“自己”,保护无数个被迫害的“冉帛”。

“——我将成为他们当头的死亡利刃,送所有变质之人迎接最美丽的死亡。”

新生之人睁开双眼,望着自己由黑变白的头发,从白大褂换为黑长袍,仿佛一种倒置。

——从创造生命的科学家,变成除去生命的死神。

创造,是为了正义。

毁灭,亦是为了纯净。

“你……叫什么名字?”影望着这个新的生命,缓缓开口道。

“你是‘我’的朋友吧,你好,初次见面。”白发的新生命挥了挥手,勾起唇角。

他摸着由黑变白的头发,性情已然完全不同,像是由创造者向死神的一种“倒置”。

“我会监管那些掌权者,在他们变质之时,亲手送给他们甜美的死亡……”

“我的名字叫……”他感受着这种完全相反的倒置,右手一张,唤出一柄漆黑的镰刀,玩味一笑:

……

“柏冉。”

……

冉帛在消散前仿佛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站在一棵树下,望着一只满身血迹的喜鹊。

“那只喜鹊受伤了,从天上掉了下来,我们应该照顾它。”妈妈在旁边说。

冉帛静静看了小鸟一会,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不是喜鹊,那是凤凰,那是大雁,那是老天的宠儿。就算没有人照顾,它也会重新飞起来的,我才不要照顾它。”

“妈妈,我们回去吧。”

他牵着妈妈的手,走回了房间。

房间里,弟弟泽尔正在做功课,作文题让他眉头直皱。

泽尔看见冉帛,扁着嘴说:“哥哥,我不想学文科了!我想学科学!不是有人说嘛,未来是理科的天下,文科只能跑猫车和送韭菜。”

冉帛摸了摸弟弟的头,笑着说:

“好。”

“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想学作文就写作文,想做题就去做题。文和理本来就不分什么高低贵贱,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哥哥,你以后想做什么?”泽尔眼睛闪亮望着他。

“我,我啊……”冉帛抬起头想了一会:“我应该……还是会去做一个科学家吧。”

“还是?”

“嗯,因为这是我真心喜欢的东西啊……”

……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山坡之下,影问。

柏冉想了想,笑道:“那个家伙死前,最后给我留下了一个命令。”

“什么?”

“【帮助一个叫苏明安的人】。”

影睁大了双眼。

片刻后,他柔和了双眼,回道:“那跟我走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给出自己的本名,你根本不叫苏明安。”柏冉道:“罗瓦莎轮回过很多次,我不是第一次诞生于世了,我知道苏明安不是你。”

“我真的叫苏明安。”影说。

“骗谁呢。”柏冉说:“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帮你的。”

“好吧。”影耸耸肩:“那你就当我喜欢cosplay吧。”

他可以cos很多人,老板兔、司鹊……但在世界游戏里,却不能是苏明安。

“对了,因为我是实验产物嘛,和正常人有些区别。他用了一些灯塔水母的血肉制造我,所以我特别抗揍。”柏冉道:“可以尽情打我,我只会爽。”

“那你去做肉盾吧,正好世界树那边缺肉盾。”影不客气道。

“你现在可以打我一巴掌吗,我特别想感受一下,伤口到底会不会恢复……”

“滚。”

“求你啦,我好奇心很重嘛,试一试,就扇一下,好不好?”

“滚啊!”

……

命运在狂风中怒号,

它仿佛发出叙述的声音。

它说,传说中,曾有一位伟大的救世主。

那是在罗瓦莎很久很久以前,历史也无法记叙的年代。

那位救世主,为了世界的稳定,决定以身化树,化作这个世界的一棵大树——成为世界本身。

以根系调控土壤、苍山、河流、田野,以树冠调控云朵、雨水、天空,以果实哺育生命,以枝叶感知天地。

那位救世主,有两位昔日的同伴,一人名为“穆队”,一人名为“伊鸠莱尔”,分别成为大脑与守望之人。

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年代,有人说,那是第一纪元之前,然而罗瓦莎的纪年循环往复,第一纪元·勇者纪——第二纪元·创生纪——第三纪元·仙道纪——第四纪元·恶魔纪。当光面往前一格,暗面等量往后一格。四个纪元作圆周运动,像一道螺旋形上升的轮环。

有人说,是某个纪元的114年,世界树诞生了。它经历了独立战争、神坠日、伊甸之战、恶魔之战……

可惜的是,活到今天的人,已经不知道化作世界树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姓名。

苏明安也一直很好奇,那位伟大的救世主到底是谁,但他已经得不到答案。世界树拒绝打开【世界屏障】,甚至声称要毁灭人类,在漫长的岁月里失去了人性,必须摧毁它。

洁白的神明安,与金红色的诺尔。

漆黑如鸦羽的苏明安,与他身边的茜伯尔、朝颜、单双等同伴。

“轰——!!!”

巨响轰鸣。

深蓝的光辉如同彗星般从远方划来。

——伊莎贝拉等科研者的歼星炮轰来。

“哗啦啦——!”

白光浮现,流入苏明安的身躯。

——林音等人的祈祷化作信仰之力涌来。

“叮——!”

清脆之声。

一颗水晶穿过树洞落来,化作一颗颗生长的水晶。

——山田町一抛掷的水晶落来。

“唰——!”

体内仿佛涌出丰沛的能量。

——影的那边,柏冉给予的灯塔水母的能量涌来。

万众聚集处,群星璀璨时。

诸人之故事,皆汇于他身。

而苏明安缓缓打开了一本书。

与其说是书,不如更像一颗蔚蓝的星球,萦绕着深蓝的海与洁白的云雾,呈现百分之三十的陆地与百分之七十的海洋,书页犹如云雾般在这颗圆体上涌动,四周萦绕着星辰般的光辉。

这是“小世界”的“世界之书”。

趁着单双他们拖住诺尔之时,苏明安将手掌按在书页之上。

“叮咚!”

……

【苏明安,你确定?】

这一次的系统提示无比简洁。

……

“确定。”苏明安说。

蔚蓝的球闪烁,他的形体开始变得透明。

他双手捧着蔚蓝的小星球,将它捧至胸前,宛如捧着一颗珍宝。

所谓“化作世界树”,是作为一个世界的至高之人,不再以独立的形体行走于世界,而是将灵魂与形体都融入世界之内。

像是一台电脑,它有鼠标、键盘等外设,但现在,这些外设都化作了屏幕内的程序。

小世界的一切信息,在他的眼前飘过,这一刻,他突然有了种身为神的实感——他可以感知到小世界的任何角落,看到任何匆匆行走而过的人。

他将领会这一切灵知,放弃自我的存在,以身融入世界。

他的思维蔓延之处,便是他掌握之处。他的所思所想,即是小世界的法则。

他化为了冰山之下的集体无意识。

理念即世界——属于理想主义者的浪漫,它竟然存在于现实。

倘若,理想中的推崇之物真正存在于现实,是现实事物存在的本源基底——那么现实当被称作理想?亦或理想属于现实?

看呐,唯心主义竟然被承认了!

看呐,头脑中的理念竟然可以造就世界!

墨金色的羽毛笔摇曳生辉,苏明安睁开双眼,双目宛如炽烈的太阳。

——太阳与太阳在这一瞬对视上。

他望见了诺尔的眼神,那双蓝色的双眸有一瞬间呈现出哀伤。

“嗒。”

单双等人拼尽全力拦住诺尔,茜伯尔的轮回权柄、朝颜的生命权柄、单双的恶龙血脉……令世界树发出撕裂般的声响。

盛放的曼珠沙华、倒流的时间、咆哮的巨龙,投映的影子宛如燎烧的火焰。

“嗒。”一声脚步。

满身白霜的神明安走来。

他的影子在火光下纵情描摹,宛如浪潮之下缓缓褪去又平复的沙滩。

诺尔应对其他所有人,而神明安应对苏明安。

“唰!”金晃晃的亚尔曼之剑握在神明安手中,他的脊背连接着世界树的根须,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注入他的身体。

“这枝叶像是白色触须。”苏明安看了眼,推测道:“是你获得‘观测’权柄后,接近一级神的实力让你拿到了什么技能,能够让你共享世界树的力量?”

“十分正确。”神明安淡淡道:“技能名为‘共生’。”

“不错的技能。”苏明安道。

“你知道世界树究竟是谁吗?”神明安忽然道:“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我不在意。”苏明安道。

他已经选择了以身化树,世界树是必须摧毁之物,无论是谁化作,它都不能拖延他的行动。

“那,来——”

神明安举剑。

剑尖指向苏明安,略有下垂。

祂没有后退。

“——继续我们那场没有完成的剑斗。”

……

这个世界由文字化作。

文字是文字,书是文字,草莓酥是文字,科学定律是文字,人是文字,事是文字。

通过对于“剧忆镜片”的剪贴,可以让事物都发生改变,并产生合理的逻辑联系。

它像一张无形而诡谲的网,用每一个字母与标点符号,将人们笼络于这繁杂与精确的封闭系统中。

聪慧的人,便会利用这些文字。

“铛——!”这是苏明安与神明安碰撞的第一下。

吞下“乐子恶魔神格”的二级神,和拥有“观测”权柄的一级神,碰撞之下,当然是前者吃亏。尤其是,苏明安还在进行化树的过程,他的大部分力量与灵魂正在转移向小世界。

他没有硬碰硬,而是露出了狡黠的微笑,“铛唧”扔出了一块镜片。

……他手里还抱着球,谁要和神明安剑斗?

聪明人要用聪明人的战斗方法。

神明安警觉地侧身,没有碰触,然而,镜片落地的那一刹那,周围景象骤变——

不再是遮天蔽日的世界树、波光粼粼的河流、咆哮的恶龙、飞舞的花叶。

而是一间欧式房间。一位猫耳女仆端着菜肴站在神明安面前,面对祂刺出的剑刃。

神明安愕然一瞬,察觉到她没有任何武力,下意识偏转剑刃,从她的肩膀错身而过。

随后,猫耳女仆一拳打在祂腹部。

一股剧痛传来,神明安垂眼,望见猫耳女仆狡黠的眼神。

“你用神力,我用文字。”猫耳女仆无声开口,眼神赫然是苏明安。

……

“咔嚓——!”

【你的剧忆镜片剧忆镜片·“猫耳女仆的拒绝”已碎裂。】

……

苏明安的故事,立即随着第一块剧忆镜片的碎裂,评分从83的高分骤降到69分。

故事缺乏了开头的情节,没头没尾,显然失去了高分。

不过——既然要决定摧毁世界树,谁还在乎这些高分?能评价这些故事的,只有得到拯救的翟星人和罗瓦莎人,而非高高在上的局外者世界树。

这个从副本开局就一直苦苦打造的故事,这个饱含小人物血泪与挣扎的故事,最后并没有成为任人点评的“艺术品”,而是成为了刺向世界的“武器”。

起初,它是送给世界树的礼物。

最后,它是摧毁世界树的利刃。

下一刻,第二枚剧忆镜片碎裂。

“咔嚓——!”

……

【你的剧忆镜片·“第一幕·琉锦初临红塔国,血族众议游戏日”已碎裂。】

【故事评分:69→63】

……

【——话说那创世纪182年,龙谷的帝皇苏醒,他睁开暗金色的眼眸,宣告着所有自伊甸之战陷入沉睡的巨龙,已然完全醒来。】

……

——话说,

——那龙谷的帝皇苏醒。

黄金巨龙咆哮,睁开比烈日更为耀眼的瞳孔,望向神明安。

“嗷呜——!!!!!!”

(本章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游戏竞技小说相关阅读More+

叫我一声龙公

下笔如有妖

道观读书二十年,剑斩陆地神仙

行五

重生都市之医武无双

激流中的小鱼

刚到大明,天幕直播就来了

老张0612

重回八零,撩汉致富两不误

炽虞

神豪:有钱后,长腿校花爱意狂涌

我爱吃炒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