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奠雁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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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有女，字黛玉。尔今嫁为贾妇，侍奉夫君，为辽国公府宗妇主母。戒之！敬之！夙夜恪勤，母违舅姑之训！尔往钦哉！”</p>

他的训示极为简洁，却字字如金，包含了长辈对即将为人妇的女儿最核心的叮嘱：敬顺、勤劳、孝道。</p>

这是大庆礼法赋予父亲最后的训诫权！</p>

他深深望了一眼女儿模糊的轮廓，最终说道：</p>

“......汝之父母，唯愿你......一生顺遂平安！”</p>

最后一句，卸去了官腔，只余一个父亲最深切的、无法言尽的祈祷。</p>

他说完，喉头滚动了一下。</p>

大宾相立刻接道：“父训毕！新妇拜别！”</p>

盖袱下林黛玉早已泪流满面，再次深深一礼！</p>

随即，大宾相庄重转身面向贾玌和林黛玉的方向，朗声道：“礼成！林氏归嫁于贾门！新妇登舆——！”</p>

话音一落，气氛陡转！庄重的告别瞬间化为热烈的送亲！</p>

林黛玉被全福夫人、紫鹃和雪雁围着转身。</p>

她穿着霞帔，戴着凤冠，盖袱遮住视线，走路不稳。走出门，她的世界就变了。</p>

林如海忍住不舍，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托住黛玉左小臂下方。</p>

林黛玉靠着父亲的支撑，一步步走向大门。</p>

门外停着花轿。贾玌穿着大红蟒袍，站在轿旁。他目光紧盯着盖着盖袱的林黛玉。</p>

按规矩，林如海要把女儿扶到轿前，再由新郎接手扶上轿。</p>

林如海托着黛玉手臂走到轿前。他准备松手，示意林黛玉转向贾玌。</p>

就在林如海的手刚离开黛玉手臂的瞬间——</p>

贾玌动了！</p>

他一步上前，直接、精准地托住了黛玉刚刚失去支撑的左小臂下方！完全接替了林如海的位置。</p>

盖袱下的林黛玉浑身一僵！</p>

她想动，但那手纹丝不动，同时心中一股奇异的安稳感压下未知的恐慌。</p>

贾玌牢牢托着她的左臂，侧身将她护在自己和轿子之间。</p>

一个熟悉的声音紧贴盖袱传入林黛玉耳中：</p>

“别怕，站稳。”</p>

这声音不容置疑，却让她心神一定。</p>

贾玌这才转头，看向旁边手还悬着的林如海。</p>

他托着黛玉的手没松，清晰说道：</p>

“岳父大人，放心。”</p>

只此六字，铿锵沉稳，重诺千钧。</p>

他不再多言，另一只手对引路的全福夫人示意，便握着林黛玉的手腕，牵引着她，一步一步，朝着那国公府的金顶彩舆，稳稳走去。</p>

林如海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女儿被那只年轻、强劲而充满守护意味的手臂坚定地接走，看着他们并肩走向璀璨阳光深处......</p>

他悬在空中的手缓缓放下，方才那一点因礼节被打断的错愕瞬间化为更深的激荡与……欣慰的释然。</p>

他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并肩前行的金红蟒袍与真红翟鸟霞帔的背影——</p>

一个英伟如山岳，一个端丽如朝霞。</p>

最终，他沉沉地点了点头，眼底最后一丝不舍的湿润隐退，化为真正交托成功后的坦然。</p>

堂外，更加热烈的鼓乐唢呐声轰然炸响！鞭炮再次铺天盖地地鸣放起来！</p>

无数祝福的彩纸花瓣被两侧的侍女、小厮奋力抛洒向天！</p>

跨上“玉逍遥”！</p>

礼部大宾相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一声象征最终仪程完成的喝喊，激荡地传遍整个京都的上空：</p>

“登舆毕——！吉神赐福——！起驾——回府——！”</p>

庞大的迎亲队伍再次启动。</p>

它载着新娘，在新郎护卫下，驶向辽国公府。</p>

这代表着开国武勋顶尖力量与清流文官巨头联姻的车驾，穿过长街，驶向京城勋贵聚集的核心。</p>

红毡铺道、十里红妆、金舆正阳！</p>

......</p>

林如海独自站在府门台阶上。</p>

阳光照着，显得有些寂寥。</p>

目光穿过飘落的纸屑碎红，紧盯那八抬金顶彩舆——它载着他唯一的女儿，汇入辽国公府的迎亲队伍。</p>

府门前，刚才的喧闹已消失，只剩满地残屑和垂手肃立的自家仆人。</p>

林如海站着不动。</p>

身形沉稳挺直，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欣慰、释负，和剜去心头肉般的空落难舍。</p>

“敏儿......玉儿......”</p>

他唇齿间溢出极轻、几乎不可闻的低喃。</p>

眼角那点强忍的湿意，始终未干。</p>

他没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