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炽天大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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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二位大人慢叙，属下先行告退。”八翼天使一丝不苟地鞠躬行礼，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他后退两步，轻轻带上那扇由几块歪斜木板拼凑而成的、发出轻微吱呀声的“门”，脚步声在门外坚实却简陋的云路上迅速远去。

门扉合拢的瞬间，屋内那点可怜的光线似乎又暗了几分。勉强能称之为“陈设”的，只有一条边缘磨损、颜色暗淡褪色的红地毯铺在凹凸不平的云石地面上，以及两把孤零零的椅子。一把稍显宽大、椅背高些，显然是主人的位置；另一把则小得多，椅腿看起来也不太稳当，是留给客人的。

几乎就在天使的脚步声消失的同一刹那，炽天大主——那位端坐在主位、周身笼罩着淡淡圣辉、面容庄重肃穆的天堂领袖——立刻有了动作。他并未回头，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几道细若游丝的金色光芒如同灵蛇般从他指尖溢出，迅捷无比地钻入墙壁、门缝、屋顶每一处可能透光的缝隙之中。金光一闪而没，整个破败小屋内部的空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绝内外的薄膜包裹，空气瞬间凝滞下来，外界所有的声音——天使翅膀的嗡鸣、远处工地的敲打声——都被彻底隔绝。

几乎是金光亮起的同一时间，诗穗身上那点刻意维持的、属于“尊贵访客”的淑女仪态瞬间烟消云散。她猛地直起腰，脸上那副乖巧温顺的表情像面具一样被撕掉，换上了熟悉的、带着点不耐烦的灵动。她甚至没等炽天大主开口，就几步走到那张小椅子前，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去，椅子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双手叉腰，紫水晶般的眸子瞪得溜圆，对着端坐的炽天大主就吼了过去：

“诶！果然是你小子！我就知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诗穗的声音在密闭的小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看看你这破地方！天堂财政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连个像样点的屋子都给你这老大造不起是吧？！说出去谁信啊！”

面对诗穗的“咆哮”，炽天大主脸上那层属于“大主”的庄严面具也瞬间垮塌。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松了口气，立刻站起身，动作麻利地搬起自己那把稍大的椅子，“吭哧吭哧”地拖到诗穗面前放下，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两人膝盖都快碰到一起。坐下后，他还下意识地将身后收拢的十片巨大光翼又往里拢了拢，生怕那流光溢彩的羽翼末梢不小心甩到诗穗脸上。

“哎哟我的公主殿下！您可小声点！隔音只是隔外面，里面动静太大隔壁也能听见的！”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堆满了苦笑，哪里还有半分天堂主宰的威严，倒像个被债主堵门的可怜虫，“您这可真是冤枉天堂了！财政……财政确实不富裕，但要说连个屋子都造不起，那也不至于！主要是……”他搓了搓手，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吧，就爱整点儿……接地气的！那些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大宫殿，看着是气派，可睡在里面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冷冰冰的，哪有这‘原生态’的地方睡得踏实、心里敞亮啊！再说了，省下来的材料，不就能多盖几间天使宿舍或者给学校加固加固防护阵嘛！”

“噗——哈哈哈哈哈哈！”诗穗像是被戳中了笑点，突然毫无形象地爆笑起来，她甚至夸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接地气？原生态？哈哈哈！哎哟喂……不行了……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我突然想到个事儿……哈哈哈……我亲爱的‘接地气’的魔王大人！你知道……哈哈哈……知道现在的魔王城……你那老巢……现在是个啥样吗？”

炽天大主被她笑得一脸懵：“啥样？”

“噗……哈哈哈！”诗穗一边笑一边擦着眼角，“现在那里……金碧辉煌！守卫森严！跟个真正的大宫殿一样！而你曾经的宝座上坐着的现任魔王……是……哈哈哈……是……是那三只小猪！哈哈哈哈！”她笑得小皮鞋的鞋跟都忍不住在地上磕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