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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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

搁在冰凉的茶几台面上的手机猛烈地震动起来，屏幕亮得刺眼，来电显示：“秦凯（聒噪）”。

顾衍没有立刻去接。他平静地吸了口烟，看着那明灭的烟头，任由手机嗡嗡嗡地抗议着，在寂静空旷的空间里制造出唯一的声源。

嗡嗡嗡……

震动声执着地持续了七八下，终于因对方放弃而陷入沉默。

但仅仅过了几秒，更加疯狂的震动模式再次启动！屏幕上跳动的依然是“秦凯（聒噪）”，这次还夹杂着视频通话的请求！

顾衍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如同平静深海表面掀起一道极其细微的涟漪。

他修长的手指终于伸过去，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点下了冰冷的绿色接听键。

“喂！顾爹！我的亲爹哟！你可算接了！” 秦凯那张顶着银灰色头发、还带着点面膜残余物的“帅脸”瞬间挤满了屏幕，声音穿透冰冷的空气，带着巨大八卦冲击波的兴奋感和熬夜的沙哑，“快！老实交代！今天晚上干嘛去了？我查了！你没直播！小紫也没直播！平台那边消息捂得死紧，但风声已经满天飞了！是不是你俩世纪面基了？！在哪儿见的？餐厅？电影院？有没有照片？！兄弟的终身幸福（指八卦）都指着你这一波了！”

背景音里隐约还有另一个队友的声音：“K神小声点！耳朵要炸了！……不过顾爹说说啊！”

顾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里两张写满“求知欲”的脸。

“有事？”他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比窗外的雨丝还要冷上几分，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装！你再装！” 秦凯在那边拍桌子（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那震动），“深空巨鲸连续砸了半个月！人小紫妹妹今天请假公告一发你就跟着消失！说没事谁信啊？顾神！顾哥！顾祖宗！你就透露一点点呗！就一点点！那啥，牵手了没？脸红了没？小紫妹妹真人是不是比镜头里还要顶？？”

顾衍沉默着。

烟雾在他指尖缭绕，模糊了他此刻的神情。

他没有立刻回答秦凯连珠炮般的追问。

窗外的雨声清晰可闻。

脑海中，餐厅灯光下那张因为被点破过敏而瞬间失神、带着茫然脆弱小兽般眼神的脸。

黑暗中，那只因为他而被骤然爆发的巨大声效惊得死死攥紧椅背、冰冷颤抖的手。

以及……握上去时，她指节的纤细脆弱，和那份因极度紧张羞赧而蒸腾起来、在荧幕光影变幻下无比动人的、如同初绽樱瓣般的灼烫红晕……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窗外那片迷蒙冰冷的灯火雨幕上。

薄唇轻启，吐出的气息带着微暖的烟雾。

“是。”

一个极其短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单音节字。

没有回答秦凯连珠炮般的追问。

仅仅是对某一个核心问题的确认。

（秦凯：“……那啥，牵手了没？”）

瞬间！

屏幕里死寂一片！如同无线电突然中断！

只能听到隔着网络传来的、秦凯那边因为极度震惊而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以及另一个队友“卧槽？！！”彻底破音的惊呼！

顾衍没有再看那瞬间凝固的屏幕画面。他直接按下了屏幕中央那个鲜红的挂断键。

世界重新陷入深海般的寂静。

只有平板的赛博分析和手机屏幕上那个结束通话的界面，冷冷地倒映在落地窗深色的玻璃上。

他静静地站在雨幕前，幽暗的蓝白灯光勾勒着他颀长冷硬的剪影。

指尖的烟静静燃烧到尽头，猩红的火光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弱地闪烁了几秒，最终无声地熄灭在他的唇边，只余下一缕细若游丝的苍白烟雾，如同消散在深海尽头的一声叹息。

夜色深沉。

公寓顶层唯一的光源——那块分析赛博的大屏，被他抬指关掉。

整个空间彻底陷入一片绝对的幽暗寂静。

他在黑暗中无声伫立了许久，最终，那在窗外城市灯火微弱反光中隐约可见的、薄而锋利的唇角轮廓边缘，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了一道近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淡到如同深海中，一颗遥远的星辰微光掠过冰峰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