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余烬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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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低沉的、带着规律性震颤的嗡鸣，成了这片死寂遗迹中唯一持续的背景音。beta-7能源罐表面幽蓝的指示灯稳定地亮着，如同黑暗中一颗微缩的星辰。粗大的能量传输线缆连接着它和陈观背部厚重的装甲接口，将强大的同位素能量源源不断地泵入那具濒临崩溃的钢铁之躯。

陈观庞大的身体躺在简易担架上，如同一座沉默的矿山。断裂扭曲的右臂依旧无力地垂落，关节处狰狞的裂口不再渗出暗色液体，暴露的复杂管线在微弱的蓝色能量辉光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巨大的金属头颅微微偏向艾米躺着的角落，那只布满蛛网般黑色裂纹的暗银右眼，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黑暗。然而，胸腔深处传来的嗡鸣声，却比之前清晰、连贯了许多，带着一种沉睡巨兽正在缓慢复苏的沉重韵律。

“这‘充电’…到底得充到啥时候？”王虎靠在一块冰冷的合金基座残骸上，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笨拙地擦拭着他那把仅存的、布满凹痕的合金砍刀。他时不时瞥一眼陈观，又看看角落里呼吸微弱、小脸依旧烧得通红的艾米，独眼里满是烦躁和担忧。“艾米丫头还烧着呢…老大这边光哼唧也不见睁眼…”

“能量修复是基础，但损伤太严重了。”林薇坐在艾米身边，正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布片擦拭小女孩滚烫的额头和脖颈，试图物理降温。她头也没抬，声音带着疲惫，“他的核心就像…一个被炸得千疮百孔的水库，我们只是在勉强堵住最大的几个漏洞往里注水。要等水位上升到一定程度，才能重新启动那些复杂的…‘泵站’和‘阀门’。急不来。”

赵磐盘腿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他右臂上暗紫色的侵蚀纹路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隐隐可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末梢传来的麻木刺痛。他强迫自己放松，积蓄每一分体力。作为队长，他必须保持清醒。听到林薇的话，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沉寂的陈观和痛苦的艾米，最后落在王虎身上：“急也没用。老王，省点力气。李明那边搜索有发现吗？”

“还没回来！”王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刀背在合金残骸上敲了一下，发出清脆的“铛”声，“这破地方大得跟迷宫似的！除了灰就是铁疙瘩！林工说的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妈的…”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就在这时——

“呃…”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摩擦声，如同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拨动了一下，从陈观的方向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担架上，陈观那颗沉重的金属头颅，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轴承般，又向艾米的方向转动了一点点微小的角度！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但在死寂的环境和众人高度紧张的注视下，这细微的动作如同惊雷！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只死寂的左眼，那点原本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的灰白余烬光芒，猛地亮了一下！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之前的奄奄一息，而是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短暂地爆发出一点稍显稳定的光晕！

“老大！”王虎第一个蹦了起来，独眼瞪得溜圆，“你…你醒了？！”

赵磐也立刻起身，大步走到担架旁，蹲下身，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陈观的面甲。林薇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张地望过来。

然而，陈观庞大的身躯并没有进一步的动静。头颅停止了转动，左眼的光芒在短暂的明亮后，又缓缓收敛，维持在比之前稍强、但依旧微弱的灰白状态。只有胸腔深处那规律的嗡鸣声，证明着能量输入的持续。

“意识…在恢复边缘…”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刚才…是想看艾米！”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薇的话，也或许是能量流经某个受损严重的神经传导节点时产生的波动——

嗡！

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感知的、冰冷而锐利的精神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以陈观为中心，极其短暂地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毫无攻击性，却带着一种清晰的指向性——如同无形的探针，精准地扫过角落里的艾米！

“啊！”林薇离得最近，下意识地低呼一声，感觉大脑像是被一道冰冷的金属丝瞬间划过，留下短暂而清晰的寒意。她怀中的艾米，在昏迷中也猛地抽搐了一下，小眉头痛苦地蹙起，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铁…叔叔…冷…”

更令人惊讶的是，艾米额头上那圈洁白的绷带下，之前被陈观清理干净的伤口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暗银质感的白色光芒，如同沉睡的萤火虫被惊醒般，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光芒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刚才…那是什么？”赵磐猛地看向林薇，又看向艾米，眼神惊疑不定。他刚才也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冰冷的精神触碰。

“是…是他的精神感知！”林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低头看着艾米额头，又猛地看向陈观那只布满裂纹的暗银右眼，“虽然很微弱…但方向明确！而且…艾米伤口里…刚才好像有东西回应了他？”

“回应？”王虎一脸懵，“啥玩意儿回应？老大眼睛都没睁开！”

“是残留的能量！”林薇的语速变得飞快，思路瞬间清晰起来，“陈观之前清理艾米伤口时，用那种暗银能量隔绝并压制了污染！虽然污染源被清除，但他那种独特的能量…可能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印记’残留在了艾米的伤口组织里！刚才他无意识的精神波动触及了那里，引发了那点残留能量的共鸣！”

她激动地看向陈观：“他的力量…他的意识…和艾米体内残留的他救命的能量…正在产生某种微弱的联系！这或许…是他意识复苏的关键锚点！”

仿佛是为了回应林薇的推测，陈观胸腔的嗡鸣声似乎又强劲了一分。他那颗巨大的金属头颅，再次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又向艾米的方向转动了肉眼可见的一小段距离！左眼的灰白光芒，稳定地亮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艾米…丫头…”王虎喃喃着，看着角落里病弱的小女孩和旁边沉寂的钢铁巨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堵在胸口。他猛地一拍大腿，“那还等啥！林工，快！把丫头挪到老大边上！让他…让他好好‘瞅瞅’！没准瞅着瞅着就醒过来了！”

赵磐略一沉吟，立刻点头：“林工，小心点！把艾米移到陈观身边！注意别碰到伤口！”

林薇小心翼翼地抱起艾米滚烫的小身体，将她轻轻安置在陈观担架旁，距离他那只还能活动的巨大左臂只有半米之遥。小女孩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即使在昏迷中，小脑袋也下意识地、微微地朝着陈观的方向偏了偏。

当艾米靠近的瞬间——

嗡！

陈观胸腔的嗡鸣声明显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向上的波动！他那颗金属头颅转动的趋势似乎也加快了一丝！左眼的灰白光芒，如同被注入了燃料，亮度再次提升，稳定地照亮了他面颊靠近艾米一侧的冰冷轮廓！

一股比之前稍强、但依旧冰冷的、带着明确指向性的精神波动，如同轻柔却固执的微风，再次拂过艾米的身体，最终聚焦在她额头的绷带上。

这一次，艾米额头的绷带下，那点微弱的暗银白光，清晰地、持续地闪烁了两下！虽然光芒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呼应感！

“有反应！真的有反应！”李明的声音带着惊喜从远处传来，他和几个搜索的士兵刚刚返回，正好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

“赵头儿！林工！有发现！大发现！”李明顾不上惊讶，快步跑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满灰尘、但外壳相对完好的金属盒子，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在那边一个倒塌的档案柜后面找到的！密封性很好！里面…里面好像是药！”

“药？！”林薇和赵磐同时精神一振！

李明迅速打开金属盒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排真空密封的注射针剂！针剂内的液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淡金色。盒子内部盖子上，印着褪色但清晰的标识：一个抽象的dNA双螺旋缠绕着一把利剑，下方是通用语和旧纪元文字标注——【“星尘”广谱抗污染血清（III型）】。

“‘星尘’血清！III型！”林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她几乎是抢过了盒子，手指颤抖地抚摸着上面的标识，“旧纪元最高级别的抗污染血清之一！对多种深渊污染源都有强效中和作用！尤其是…对金属活性化污染效果显着！这…这正是艾米最需要的！”

“老天爷开眼了！”王虎激动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基座上，发出“哐”一声巨响，“快快快！给丫头打上！”

“等等！”赵磐依旧保持着冷静，“林工，确定能用？过期没有？有没有副作用？”

林薇仔细检查着针剂上的密封标识和生产批号，又借着微光观察淡金色液体的澄澈度：“密封完美！真空无泄露！‘星尘’系列的稳定性是旧纪元顶尖的，理论上在理想保存条件下有效期极长！这里的环境虽然恶劣，但防护层隔绝了大部分外部污染，应该…可以用！”她看向赵磐，眼神坚定，“艾米的情况不能再拖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赵磐看着艾米烧得通红的小脸和急促的呼吸，又看了看林薇手中的淡金色针剂，眼神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化为决断：“注射！”

林薇深吸一口气，用酒精棉片仔细消毒艾米细小的胳膊，然后拿起一支针剂，动作稳定而迅速地刺入静脉，缓缓推入那淡金色的、承载着希望的液体。

针剂注入的瞬间，艾米小小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随即又软了下去。林薇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几秒钟后，奇迹发生了！

艾米额头上那圈绷带下，原本隐隐透出的、属于污染侵蚀的暗沉色泽，如同被阳光驱散的阴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她滚烫的皮肤温度，开始缓慢却持续地下降！紧蹙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缓、悠长！虽然依旧昏迷，但那种被痛苦和污染折磨的紧绷感，明显消失了！

“有效！真的有效！”林薇的声音带着哽咽的狂喜，她紧紧握住艾米的小手，感受着那逐渐趋于正常的体温和脉搏。

“太好了！” “丫头有救了！” 士兵们忍不住低声欢呼，连日来的沉重绝望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冲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

咔…咔哒…

一阵轻微的、如同精密机括解锁般的金属摩擦声，清晰地从担架上传来！

所有人的欢呼瞬间卡在喉咙里，目光齐刷刷地再次聚焦到陈观身上！

只见陈观那只布满黑色裂纹的暗银右眼…眼眶深处，那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挣扎着…点亮了一丝微弱的、如同遥远星辰般的暗银色光芒！光芒极其暗淡，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黑暗吞噬，但它确确实实地…重新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