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熔心、归途与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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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幽蓝的流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断了那几条致命的肢触！腥臭的粘液喷溅！

但更多的肢触从四面八方涌来！

“第三！快！”罗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他失去了唯一的武器，只能眼睁睁看着潮水般的攻击涌向陈观！

陈观双眼赤红！他知道自己没时间了！最后一搏！他无视了背后致命的威胁，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力都灌注到那只几乎报废的右手上！朝着第三个、也是最终的那个校准旋钮，用尽灵魂的力量，狠狠旋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敲定命运的脆响！

嗡——！！！

维生舱内部狂暴混乱的能量咆哮声，在这一刻发生了质的转变！那是一种如同宇宙初开、星辰诞生的低沉嗡鸣！灌入的蓝白电浆和深红地热能量，在钥匙的引导和三个旋钮的精确校准下，并没有被平息，反而被强行压缩、约束、在“心”与“脑”之间那个狭小的核心区域，形成了一个极度不稳定、却暂时达成恐怖平衡的——微型能量奇点！

一个由纯粹狂暴能量构成的、隔绝内外的——精神熔炉！

维生舱外壳的扭曲和爆裂瞬间停止！喷涌的电火花和金属蒸汽骤然消失！主控屏幕上刺目的猩红警报被一片深邃、厚重、不断旋转的暗金色漩涡所取代！

而被束缚在熔炉核心的李明，弓起的身体猛地僵直！那非人的痛苦嘶嚎戛然而止！他皮肤下疯狂游走的蓝红裂纹光芒瞬间内敛、消失！那双被蓝红狂暴能量充斥、撕裂的黑暗眼眸，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的波动后，那深渊般的黑暗…竟然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重新占据了主导！虽然依旧翻滚着无尽的虚无和冰冷，但那股来自“门”的、充满恶意的同化意志，被这狂暴的熔炉暂时压制了下去！

成功了？！熔炉暂时压制住了“门”的侵蚀？！

陈观脱力般从装甲板内滑出，瘫倒在滚烫的维生舱旁。他的右手已经彻底不成样子，焦黑碳化，白骨森然，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厥。但他看着屏幕上那旋转的暗金色漩涡，看着李明眼中重新占据主导的深渊黑暗，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难以言喻的悲怆涌上心头。

代价…太大了…

“陈观！”罗根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他拖着断臂的残躯，踉跄着冲到陈观身边，仅存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从战术腿挂上扯下一支强效战场止血剂和绷带，动作粗暴却异常精准地扎进陈观血肉模糊的右臂近心端！

冰凉的药剂注入血管，剧痛稍有缓解。陈观虚弱地抬起头，看向罗根。

罗根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和暗红粘液，断臂处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脸色苍白得可怕，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他看都没看陈观惨不忍睹的手，目光死死盯着维生舱屏幕上旋转的暗金色漩涡，又扫了一眼下方竖井中再次开始疯狂蠕动、试图涌上平台的暗红“锈蚀”狂潮。

“熔炉…不稳定…”罗根的声音低沉沙哑，“…钥匙…在维持…平衡…不能…拔…否则…能量…失控…湮灭…”他言简意赅，指出了最关键的危险——钥匙现在是维持熔炉平衡的支柱，一旦拔出，狂暴能量瞬间失控，李明和整个维生舱都会化为飞灰！

“那…怎么办？”陈观的声音虚弱不堪。

“必须…带…核心…走…”罗根的目光扫过沉重的维生舱，又落在陈观废掉的右手和不断流血的膝盖上，最后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口鼻溢血的两个孩子，以及失去生息的林薇。“…去…控制塔…安全屋…只有…那里…有…稳定…接口…和…隔绝…力场…”

带这个随时会爆炸的熔炉走？去更深处的控制塔安全屋？陈观看着自己几乎报废的右手和剧痛的膝盖，再看看罗根断臂的残躯…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走…不了…”陈观绝望地摇头，维生舱的移动模式在熔炉启动时就因超载而锁死了，轮子根本无法转动。

“能走！”罗根斩钉截铁！他猛地看向平台边缘，那里散落着之前陈观用来加固掩体的几根粗大金属支撑柱，以及那个沉重的铅合金防辐射罐！

“你！固定…维生舱…底座！用…那些！”罗根指着支撑柱和铅罐，语速快如子弹，“…做成…雪橇…底座！”

陈观瞬间明白了罗根的意图！用支撑柱和铅罐垫在维生舱下面，做成一个简易的滑橇！在这布满粘稠“锈毯”的陡峭通道里，依靠重力向下滑行！

“快！”罗根厉喝一声，不再理会陈观。他转身，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向角落里蜷缩的知更和艾米。他的动作因为剧痛而显得有些僵硬，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

“罗根…叔叔…”知更抬起满是泪痕和血迹的小脸，看着罗根断臂处狰狞的伤口和浑身浴血的模样，小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悲痛。

罗根在她面前蹲下（这个动作让他断臂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仅存的右手，沾满了污秽和鲜血，却异常平稳地伸向知更怀里的艾米。

艾米似乎依旧处于那种空洞的、被某种力量影响的状态，没有反抗，只是呆呆地任由罗根将她抱了过去。

罗根用右臂和身体将艾米紧紧箍在相对完好的胸前一侧。然后，他看向知更，冰冷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融化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跟着我。”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一步。不准。落下。”

知更看着罗根沾满血污却异常坚定的脸，看着他怀里呆滞的妹妹，又看看远处瘫倒在维生舱旁、右手惨不忍睹却依旧挣扎着试图站起来的陈观哥哥，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恐惧。她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小手死死抓住了罗根破烂的战术裤腿。

罗根站起身，将艾米抱得更紧。他最后看了一眼维生舱屏幕上那旋转的暗金色漩涡，又看了一眼下方如同血海般翻涌而上的暗红“锈蚀”狂潮，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走！”

他低吼一声，抱着艾米，带着紧紧抓住他裤腿的知更，朝着A路线通道相对平缓的下行坡道方向，迈开了沉重却无比坚定的步伐！他的背影，如同承载着最后火种、走向未知荒野的孤狼。

“操…老罗…等等我…”陈观看着罗根带着孩子们离开的背影，又看看那如同血海般从竖井涌上平台的暗红浪潮，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不甘涌上心头！他不能死在这里！老大还需要他！钥匙还在熔炉上插着！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左手和完好的腿支撑着身体，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几根散落的支撑柱和沉重的铅罐！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但他不管不顾！

他抓起一根支撑柱，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的一端狠狠塞进维生舱底座与平台的缝隙！然后抓起第二根…第三根…沉重的铅罐被他用肩膀和身体顶着，强行推到维生舱另一侧下方！

汗水、血水和污秽混在一起，在他脸上肆意横流。他的左手因为用力过度而不断颤抖，膝盖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染红了地面。但他如同疯魔般，用牙齿撕咬着布条，配合着左手，将支撑柱和铅罐用能找到的所有金属线缆和碎布条，以最粗暴的方式死死捆扎固定在维生舱底座上！

一个简陋、丑陋却异常稳固的金属滑橇底座，在陈观近乎自残般的疯狂努力下，迅速成型！维生舱如同一个坐在钢铁怪兽背上的不稳定炸弹！

“老大…咱们…走！”陈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到维生舱尾部。他完好的左腿死死蹬住地面，用肩膀和背部顶住沉重的舱体，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力量！

“呃啊——！！！”

沉重的维生舱连同下面的金属滑橇底座，在陈观不顾一切的推动和平台倾斜的角度下，终于开始缓缓移动！轮子（虽然被锁死）在金属支撑柱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啸！然后，速度越来越快！

轰隆隆！

维生舱连同下面的金属滑橇，如同失控的钢铁巨兽，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四溅的火星，顺着陡峭的通道斜坡，朝着罗根和孩子们离开的方向，疯狂地滑冲下去！陈观死死趴在舱尾，用身体作为最后的刹车和稳定器，左手死死抓住一根凸起的金属棱角，整个人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片树叶！

下方，通道深处，罗根抱着艾米，带着知更，正艰难而坚定地前行。身后那如同雷霆般滚来的轰鸣声，让他猛地回头！

他看到那如同钢铁巨兽般冲撞而来的维生舱滑橇，以及趴在后面、如同殉道者般的陈观！

“躲开！”罗根的咆哮在通道内炸响！他猛地将知更往旁边一个凹陷处狠狠一推！同时自己抱着艾米，用尽全身力气向侧面扑倒！

轰——！！！

沉重的维生舱滑橇带着无可阻挡的狂暴气势，擦着罗根和孩子们的身体，狠狠冲了过去！金属与地面摩擦的火星如同瀑布般飞溅！通道在剧烈的冲击下颤抖呻吟！

陈观趴在舱尾，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看到了罗根冰冷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看到了知更惊恐的小脸，也看到了艾米依旧空洞却似乎转向了他的目光。

“交给…你们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无声地翕动着嘴唇。然后，他松开了抓住金属棱角的手。

失控的滑橇带着维生舱，如同坠落的流星，冲向了通道更深的黑暗。而陈观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出去，重重撞在通道拐角冰冷的墙壁上，翻滚了几下，瘫软在布满粘稠“锈毯”的地面上，一动不动。他的右手彻底焦黑变形，左手无力地摊开，鲜血从身下缓缓洇开，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罗根抱着艾米，从地上迅速爬起。他看着陈观瘫软在锈蚀中的身影，又看向那消失在黑暗中的维生舱滑橇，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下颌线绷紧如铁。他一把拉起惊魂未定的知更。

“走！”声音比钢铁更冷硬，步伐比之前更快。

他们必须追上那个失控的熔炉核心！在它能量彻底失衡爆炸之前！在下方那如同血海般的暗红狂潮吞噬一切之前！

幽深的通道，如同巨兽的食道。前方是失控的毁灭熔炉，后方是翻涌的死亡锈潮。罗根抱着一个孩子，带着另一个，如同背负着文明最后余烬的孤狼，踏着同伴的血与牺牲铺就的道路，朝着那搏动着毁灭之源的深渊最深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