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暗影低语，契约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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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木的黑色方盒。盒子的表面布满了极其精密、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暗红色纹路。盒子顶端，镶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不祥暗紫色光芒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晶体。

“共生契约。” 面具男子的指尖轻轻拂过盒子上暗红色的纹路，那些纹路仿佛被唤醒，发出更亮的红光。“一个机会。让我们的‘载体’先生，暂时摆脱崩溃的痛苦，甚至…获得一点点掌控那‘钥匙’之力的可能。代价嘛…” 他的目光扫过陈观和知更，“…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联系’，以及，完成一件小小的、对你们来说或许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什么…契约？” 陈观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盒子。本能在疯狂尖叫着危险！远离！但身体里冰火交织的炼狱酷刑，以及知更和艾米绝望的处境，像两把钝刀在反复切割他的神经。他需要力量！哪怕只是暂时缓解这非人的痛苦！哪怕…是与魔鬼交易！

“很简单。” 面具男子蹲下身，与陈观布满血丝的赤红眼眸平视，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痛苦而灼热的呼吸。“签下它。契约的力量会暂时稳固你崩溃的身体，压制‘深渊回响’的躁动，让你能像个…嗯，半个人一样活动。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帮我取一件东西。一件就在这片绿洲深处，只有你这把‘钥匙’才能接触到的东西。” 他晃了晃手中的黑盒，那暗紫色的晶体闪烁着妖异的光，“签了它，痛苦会减轻，你也能站起来，去找能真正救你同伴的‘纯净之水’。”

“纯净之水？” 知更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你不是说湖水有毒？”

“应急净化后的湖水是毒，没错。” 面具男子耐心地解释，如同在教导无知的学生，“但LZ-7的核心深处，在‘生命方碑’的最底层，存在着一小汪‘源生之泉’。那是方碑最初的生命之源，未被污染，纯净无比。只有‘净水之钥’的载体，才能靠近并汲取它。” 他的目光转向陈观，“怎么样？用暂时的力量和一点点未来的‘小忙’，换取缓解痛苦、行动能力，还有…救她们命的机会？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诱惑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陈观濒临崩溃的神经。减轻痛苦…站起来…找到纯净之水救知更和艾米…每一个词都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渴望！那冰火地狱般的折磨，让他几乎想要立刻答应！

“代价…是什么？” 知更的声音冰冷地插了进来，带着洞悉的锐利。她绝不相信所谓的“微不足道的联系”和“举手之劳”。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阴谋气息。“那‘联系’到底是什么？你要他取什么东西？”

面具男子轻轻笑了，笑声低沉而愉悦。“聪明的鸟儿。代价…自然是契约的约束力。签下共生契约，我们的生命和力量会短暂地、非常浅层地联结在一起。这样我才能借给你力量稳住伤势啊。至于取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飘忽，“…一件小小的‘纪念品’，一件被方碑守护着的…‘旧日残响’。放心，对你们无害。甚至，可能对解决你们目前的困境也有那么点…意想不到的帮助？” 他最后的话语带着明显的诱导和未尽的深意。

陈观的意识在剧痛和诱惑中激烈挣扎。他看向知更苍白虚弱的脸，她肋下的伤口在刚才的激动下似乎又开始渗血。艾米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碧蓝的大眼睛祈求地望着他。而他自己…右臂传来的每一秒痛苦都在挑战他意志的极限。

没有选择了…真的没有了…

与其在痛苦中慢慢崩溃，变成怪物，然后眼睁睁看着她们渴死、伤重而死…不如…赌一把！

“哥…哥哥…不要…” 艾米似乎感受到了陈观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孤注一掷的危险气息，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她虽然小，但本能地觉得那个黑盒子很可怕。

知更也艰难地摇头，眼中充满了阻止：“陈观…别信他…代价…代价肯定…”

“我…签！” 陈观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被痛苦和绝望逼出来的、近乎疯狂的赤红！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咆哮！他猛地抬起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抓向面具男子手中那个散发着不祥暗紫色光芒的黑色方盒！

“明智的选择。” 面具男子的唇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冰冷的弧度。

就在陈观布满血污的左手即将触碰到黑盒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陈观右臂上，那沉寂如同余烬的约束环，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威胁，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抗拒的蓝白光芒！环体上那道最深的纵向裂痕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焚尽一切意志的金红色火星骤然闪现！

“呃啊！” 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意志冲击猛地撞入陈观脑海！不再是冰冷的程序警告，而是一个充满了毁灭与守护矛盾意念的、如同远古巨兽般的咆哮碎片！

拒绝！…契约…污染…陷阱！…守护…钥匙…毁灭！…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约束环最深处的意志冲击，让陈观伸出的左手猛地僵在半空！动作瞬间停滞！他的脸上露出极端痛苦和混乱的神情，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体内疯狂撕扯！

面具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浓厚的兴趣。“哦？居然还有残存的守护本能？在深渊回响的污染下还能挣扎？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非但没有收回盒子，反而主动将盒子向前一送，那颗暗紫色的晶体几乎要贴上陈观僵在半空的手指！

“来吧，‘载体’先生。这点小小的挣扎，在契约的力量面前，毫无意义。”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签下它，痛苦就会结束。签下它，你就能…站起来！”

陈观的瞳孔因内部的剧烈冲突而涣散，左手剧烈地颤抖着。约束环最后的抗拒如同风中残烛，在契约盒子散发出的强大诱惑和身体内无边的痛苦面前，显得那么微弱。站起来…救她们…这个念头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呃…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疯狂的求生欲和守护欲彻底淹没！僵在半空的左手，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决绝，狠狠地按在了那个暗紫色的晶体之上！

滋啦——！

就在陈观手指触碰晶体的刹那，仿佛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一声刺耳的、如同能量剧烈反应的声音响起！

黑盒上那些暗红色的纹路瞬间如同活过来的血管般疯狂蠕动、亮起！暗紫色的晶体爆发出妖艳欲滴的光芒！一股冰冷、粘稠、仿佛无数条细蛇般的力量，顺着陈观的手指，疯狂地钻入他的手臂，沿着血管和神经，一路冲向他的心脏和大脑！同时，盒子顶端射出一道细小的暗紫色光线，精准地连接到他右臂约束环那道最深的裂痕深处！

“啊啊啊啊——！！！” 陈观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后弓起，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比之前驱动方碑时更加深重的痛苦瞬间席卷了他！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冰火酷刑，而是一种灵魂被强行烙印、被异物侵入、被冰冷契约锁链层层捆缚的窒息感和扭曲感！

他的右臂上，约束环的蓝白光芒被瞬间压制下去，那道裂痕深处的金红火星也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细密的、如同活体纹身般的暗红色契约符文，从触碰晶体的左手开始，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爬过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肩膀、脖颈，甚至向他的脸颊侵蚀！

“哥哥！！！” 艾米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想去拉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

“陈观！” 知更目眦欲裂，挣扎着想扑过去，却牵动伤口，喷出一口鲜血，无力地软倒。

面具男子静静地看着契约符文在陈观身上疯狂蔓延，看着他在契约力量下痛苦挣扎、身体剧烈扭曲变形，面具下的眼神，却如同欣赏一场绝美的戏剧。直到那些暗红色的符文彻底覆盖了陈观整条左臂、半边脖颈，甚至在他布满血污的额角也烙印下一个微缩的、如同滴血泪滴般的暗红印记时，他才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如同按下了开关。

陈观身上疯狂蔓延的暗红符文瞬间光芒内敛，变成了皮肤下深红色的、仿佛血管凸起般的诡异纹路。他那如同离水之鱼般剧烈抽搐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地瘫软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撕心裂肺的惨嚎戛然而止。

绿洲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湖水荡漾的微澜声，和艾米压抑的、充满恐惧的啜泣声。

面具男子缓缓收回黑盒。盒子上暗红的纹路缓缓平复，那颗暗紫色晶体也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是光芒似乎更加深邃了一点。

他走到瘫软在地、如同被抽空灵魂的陈观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几秒钟后。

陈观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覆盖着暗红纹路的左手手指，极其缓慢地…蜷缩了一下。

然后，在知更和艾米惊恐、绝望又带着一丝渺茫期盼的目光中，他那条遍布暗红纹路、如同恶魔刻印的左臂，猛地撑住了地面！

紧接着，在令人牙酸的、仿佛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咯吱声中，他那具刚刚承受了非人折磨、濒临崩溃的身体，竟然真的…摇摇晃晃地，支撑着，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湿漉漉的黑发黏在布满暗红纹路的额角和脸颊上，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因为剧痛和契约力量的侵蚀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

但，他确实站起来了。

那条完全异化、焦黑崩裂的右臂，此刻如同失去生命的枯枝般垂在身侧，约束环上只有极其微弱的蓝白光芒在暗红符文的压制下闪烁。而新覆盖了暗红纹路的左臂，则支撑着他身体的重量。

面具男子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慵懒：

“欢迎来到契约的另一端，‘载体’先生。现在，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