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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秋阳透过博物院的彩绘玻璃,在铜锁展柜上投下斑斓光影。我和纪白站在玻璃前,看着那枚拼合完整的缠枝莲纹铜锁——锁芯的“泰”字被射灯照亮,断裂处的新旧痕迹像两道疤痕,诉说着陈默用生命撕开的黑暗。

“探长,纪先生,陈默的母亲来了。”小李捧着封信走近。信封上是苍老的笔迹,拆开后掉出半枚红绳系着的铜铃,铃身上刻着“默儿”二字。纪白拿起铜铃轻晃,声音清脆如汉江的流水,与展柜里的铜锁共鸣出奇异的和声。

陈默的母亲坐在警局会客室,蓝布褂子洗得发白,鬓角的白发被秋风拂起。她摸着展柜里的铜锁,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这锁芯的‘泰’字,是俺儿刻的。他爹是泰兴铜匠,教他在锁里藏念想。”老人从怀里掏出块油布,里面是陈默年少时打的铜勺,勺柄刻着未完成的缠枝莲。

纪白突然蹲下身,指着铜勺柄的纹路:“楚明,你看!这和陈默账本里的齿轮草图一样。”油布下果然露出半张泛黄的图纸,齿轮边缘画着罂粟花,中心写着“娘安”。老人抹着眼泪说:“他爹被鸦片商害死那年,他就说要用铜锁锁住所有罪恶。”

博物院的管理员突然敲门,手里捧着个木盒:“这是今早有人放在门口的,说给楚探长和纪先生。”盒里躺着枚崭新的铜锁,锁身刻着“江汉沉冤,终得昭雪”,锁芯处嵌着块银箔,正是李副官藏在齿轮里的交易路线图。

“是《申报》的记者。”纪白摸着锁身的刻痕,“他说过,要用铜锁记录所有真相。”窗外突然飘起细雨,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展柜里的铜锁映出我们并肩的影子,像极了陈默账本里画的那对齿轮。

下午,我们带着陈默的遗物去了汉阳兵工厂。废弃的鸦片田里,新播的冬小麦已长出嫩芽,纪白将铜勺埋在田埂下,勺柄的缠枝莲朝向泰兴的方向。我把那半枚铜铃系在老槐树上,风吹过,铃声与远处的江涛合成一首歌。

“楚明,你听。”纪白突然驻足,汉江的流水声里,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我们循声找到兵工厂的废铁堆,锈蚀的提炼机齿轮间卡着封信,是陈默写给未来的:

“若你看见此信,定是锁已拼合,罪恶伏法。吾以残锁为刃,愿后来者持光明为盾,护这江汉安澜。——陈默”

信纸边缘画着完整的铜锁,锁芯处的“泰”字被阳光穿透,在地上投下光斑,恰好照亮纪白袖口的伤疤。他蹲下身,用解剖刀在齿轮上刻下新的纹路,与陈默的缠枝莲纹交织成新的图案——那是罂粟花凋零后长出的麦穗。

黄昏时,我们去了汉口码头。当年捞起陈默尸体的老工人正摇着舢板收网,网里竟兜上半枚铜扣,扣面刻着“明”字。纪白接过铜扣,与展柜里的“泰”字锁拼在一起,恰好组成“泰明”二字——那是陈默未说出口的愿望:国泰民安,光明永驻。

老工人指着江面上的夕阳:“这水啊,啥都记得。那年沉下去的冤屈,今儿个总算浮上来了。”纪白将铜扣抛回江中,涟漪扩散时,远处驶来艘轮渡,船舷上的“江汉号”火漆印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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