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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芽的金光从她掌心渗出,像流金的细沙,顺着指缝落进泥土。
她听见泥土里传来细微的\"噼啪\"声,是草芽在疯长。
洞外的腥臊气里,渐渐漫开一股清甜的草香。
醉心草的嫩芽顶开土块时,云栖掌心的金光正顺着指缝渗进泥土。
那抹金芒比往日更亮,像被春风吹开的麦浪,沿着草茎簌簌往上爬。
她听见农典残卷里那句\"以灵养土,以土孕生\"突然在耳边炸响——原来不是她在催芽,是泥土里沉睡的生机,正顺着她掌心的麦芽印记,重新活过来了。
\"云栖!\"丁药师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药碾子的木柄还沾着草汁,\"这草叶要捣成泥,不是发呆——\"话未说完,他的瞳孔突然缩紧。
云栖指尖的金光正漫过石桌,沾了草汁的陶碗里,绿莹莹的药浆竟泛起金斑,像撒了把碎星子。
沈砚的剑突然横在她身侧。
他背对着通道口,却能精准感知到三只青纹豹正扒着石缝往里挤,皮毛擦过石壁的刺啦声混着他压低的嗓音:\"余道长的阵旗在抖,困兽阵撑不过十息。\"他转头时,剑穗扫过云栖发顶,\"需要多久?\"
\"三息。\"云栖的指尖按在陶碗边缘。
金光顺着碗沿爬进药浆,原本清苦的草香突然变得醇厚,像刚出灶的麦饼混着晨露。
她想起第一次在药圃发现麦芽印记时,老园丁说\"好地养人,好种养地\",原来这金光从来不是她的金手指,是她用十年翻土、施肥、与泥土说话,换来的——土地的回应。
\"接着!\"雷驯兽师的阿黄突然窜回洞内,嘴里叼着个布包。
老人扯出包中碎铃片,铜锈混着血渍:\"陆沧溟的控兽铃用兽骨炼的,掺在药里能破他的术!\"他布满老茧的手把铃片拍进药浆,\"阿黄说,这些畜生的魂被锁在铃里,得连铃带药一起喂下去!\"
陶碗在云栖掌心发烫。
药浆表面浮起细密的金泡,\"啵\"地炸开,散出更浓的草香。
洞外突然传来\"咚\"的闷响——第一只铁背熊栽进困兽阵,前掌被金纹缠得血肉模糊,却仍用后腿撑着往洞内挪,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
\"洒!\"沈砚的剑突然斩落一片飞石。
那是青纹豹的尾椎骨,带着倒刺,擦着云栖耳际扎进石壁。
他反手将云栖护在身后,玄色道袍被血溅湿一片,\"邱师姐封左,韦道长引地脉冲右——\"
云栖抓起陶碗冲向通道口。
药浆泼出的瞬间,她看见二十余双眼睛——铁背熊浑浊的,青纹豹赤红的,玉角鹿泛紫的——全在草香里晃了晃。
最前排的铁背熊突然打了个滚,庞大的身躯撞翻后面的同伴;青纹豹的利爪悬在半空,舌头却不受控地舔向沾了药浆的前掌;连最凶的那只玉角鹿都垂下头,鹿角上的血珠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成了!\"魏书生的玉匣\"当啷\"掉在地上。
他扑过去捡时,看见残卷在匣内微微发烫,墨迹竟渗出些细小的麦穗纹路,\"这...这残卷在认云栖?\"
\"闭嘴!\"程书生踹了他一脚,目光却黏在倒地的灵兽身上。
那些原本该彻底昏迷的畜生,此刻正抽搐着蹬腿,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像被什么东西扯着魂,\"不对,它们的反抗太弱了...陆沧溟不可能只用半枚铃。\"
洞外的风突然变了。
腥臊气里混进股腐肉味,像被雷劈烂的枯树芯子。
余道长的阵旗\"刷\"地断成两截,金纹瞬间暗了下去;韦道长的风水盘\"咔\"地裂成两半,指针疯狂旋转着扎进他掌心;雷驯兽师的阿黄突然炸毛,前爪死死抠住地面,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那是它面对天敌时才会有的声音。
\"吼——!\"
这声兽啸比之前的都沉,像闷在地下千年的雷突然炸响。
云栖的耳膜剧痛,陶碗\"哐当\"落地,药浆溅在脚边的麦浪上,麦穗竟瞬间枯萎。
她抬头时,看见通道口的巨石在摇晃——不是被撞的,是被某种力量震的。
石屑簌簌落下,露出个黑黢黢的影子:比铁背熊高两个头,脊背披着鳞片,每片鳞甲都泛着暗红,像浸过血的陶瓦;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左金右银,金瞳里锁着无数小兽的虚影,银瞳却清明如镜,映出云栖惨白的脸。
\"兽王...\"雷驯兽师的声音在发抖。
他踉跄着扶住石壁,指甲抠进石缝里,\"我驯了三十年兽,书里说上古有兽主,能吞百兽魂...陆沧溟...他把后山所有灵兽的魂,都喂给这畜生了!\"
倒地的灵兽突然动了。
铁背熊撑着前掌站起,伤口里爬出细小的金蛇——是控兽铃的碎片;青纹豹甩了甩头,红眼睛里多了道银芒,正是兽王银瞳的颜色;玉角鹿的鹿角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骨茬,每根骨茬都指着云栖的方向。
沈砚的剑嗡鸣着出鞘。
他挡在云栖身前,玄色道袍被兽风压得猎猎作响:\"退到我身后。\"他的声音比往日更冷,却在尾音泄了点颤,\"你手里...还有药吗?\"
云栖摸向腰间的草蚂蚱。
那是阿桃用麦秆编的,此刻竟在她掌心发烫。
她抬头看向兽王,银瞳里的自己正在发抖,可麦浪在脚下翻涌,泥土里的醉心草根正重新抽芽——这次,带着金芒。
\"有。\"她摸出最后半把醉心草,\"但需要你帮我挡住它三息。\"
兽王的前爪已经抬起。
石屑如暴雨般落下,砸在沈砚的剑上,溅起火星。
云栖看见它银瞳里的自己,正把草叶塞进嘴里嚼碎——农典说,以血饲草,以魂引生。
她的舌尖尝到草汁的苦,混着铁锈味,那是咬破了嘴唇。
\"三、二、一——\"
沈砚的剑刺进兽王左瞳的瞬间,云栖将混着血的草汁喷向空中。
金绿色的雾漫开时,她听见泥土里传来千万声抽芽的轻响。
兽王的吼声突然变了调,像被掐住脖子的兽,左瞳里的小兽虚影开始模糊。
但银瞳仍亮着。它抬起另一只前爪,朝着云栖的方向拍下——
洞外传来夏师姐的惊呼:\"小心!\"
云栖被沈砚扑进怀里。
玄铁剑擦着她耳际刺向兽爪,火星溅在她眼皮上,烫得生疼。
她抬头,看见兽王银瞳里的自己,正攥着草蚂蚱,指节发白。
而它的爪下,泥土里冒出密密麻麻的绿芽——是醉心草,带着金芒的醉心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缠上了兽王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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