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陈旧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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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兰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图书馆古籍的尘埃和密信上的死亡气息。她缓缓挺直了腰背，如同一棵在风暴中缓缓扎根的青松。迎着女皇审视的目光，迎着维勒那毫不掩饰的阴狠得意，迎着满朝重臣或明或暗的窥探，她的唇角，竟缓缓勾起了一抹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那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嘲讽！

“伪造？”洛兰的声音如同撞碎的冰棱，清晰、冷静，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死寂的大厅中瞬间刺破了所有杂音。“维勒大人，您笃定我无法自证清白？笃定您一手遮天，早已销毁了南方三省的原始税单？”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维勒那双骤然闪过一丝惊疑的眼睛。“那么，就让我们看看，何为真正的‘证据’！”

话音落下的瞬间，洛兰猛地抬起了右手！她中指上那枚古朴的克劳迪乌斯家族黑曜石戒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灼热洪流疯狂奔腾！无需等待危机，这一次，是她在主动呼唤那沉睡于灵魂深处的力量！

“数字洪流，显！”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璀璨耀眼、纯粹至极的金色光芒轰然从她高举的掌心迸射而出！那光芒并非无序散射，而是在虚空中瞬间凝结、奔流、汇聚！无数由纯粹金色流光构成的、细小如蚁般的数字、符号、线条如同拥有了生命，在半空中疯狂地滋生、蔓延、交织！

金色的魔力如同无数条狂舞的光蛇，瞬间充满了议事厅巨大穹顶下的广阔空间，将整座大厅映照得如同黄金熔铸。空气中充满了神圣而威严的能量嗡鸣。那刺目的光华迫使在场所有重臣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睛，甚至包括宝座上的女皇，冰蓝色的瞳孔也猛然收缩。维勒脸上那副胜券在握的得意面具瞬间被惊骇和难以置信撕裂！

金色的数字洪流并未停歇。它们在洛兰意志的指引下，如同拥有智慧的生命体，疯狂地汇聚、组合、构建！

南方三行省——卡斯蒂亚、费尔南多、瓦伦西亚——的疆域轮廓被极其精细地勾勒出来，闪烁着纯金色的轮廓线。接着，无数细密的金色线条如同血管般在这些疆域地图内部生成、奔涌！它们代表着金钱交易、货物流动、税务缴纳的脉络！其中，代表维勒家族庞大产业群的节点，如同一个个巨大的、散发着令人厌恶灰黑色烟雾的吸血毒瘤，瞬间被高亮标记出来！

更惊人的景象出现了。

在这璀璨夺目的金色数据洪流之上，另一层淡淡的、污浊的暗红色数据流如同恶臭的脓水般浮现出来。它们扭曲、挣扎，试图融入金色的脉络，但其本质的污秽根本无法被掩盖！尤其刺眼的，是那些从维勒家族产业节点延伸出去的、极其隐秘的暗红数据支流——它们并没有流向帝国税务系统的金色脉络，而是如同肮脏的毒蛇，蜿蜒曲折地绕开了所有官方节点，最终汇聚向一个被刻意模糊处理、但散发着更浓厚罪恶气息的终点标记——一个用暗红色线条勾勒出的、巨大而扭曲的漩涡状符号！那符号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气息，似乎象征着吞噬一切的黑暗核心。

“陛下请看！”洛兰的声音在金色光海的映衬下，如同神只的宣判，清晰而威严地响彻整个议事厅，“这才是南方三行省上月财税的真实流向！”她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指向那些污浊的暗红支流，“维勒大人所言的‘三成收入’，是真实的！但这三成，不过是流经帝国税务系统、最终进入国库的可怜份额！真正的财富呢？”她的指尖猛地划向维勒家族产业那些巨大的灰色节点，以及那些连接着它们、最终汇入暗红旋涡的毒蛇般支流，“七成！至少有七成的巨额财富，被这些蛀虫通过复杂的关联交易、伪造契约、地下钱庄，进行了系统性的、令人发指的非法转移与隐匿！它们没有进入国库，而是流向了——这个！”

洛兰的手指，如同裁决之矛，狠狠点向那个被暗红数据流滋养、不断膨胀旋转的罪恶旋涡！

“这个吞噬帝国血液的黑暗节点！维勒大人，”洛兰冰冷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猛地转向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动的维勒，“您口口声声指责我伪造数据，那么请您解释一下，您家族产业这七成的巨额收益，这足以支撑帝国半年军费的庞大财富，最终流入了谁的金库？流向了何方？这滔天的赃款，究竟在为谁服务？！”她的质问如同九天雷霆，每一字都轰击在维勒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也重重砸在每一个在场贵族的心头。

死寂！比先前维勒指控时更加彻底的死寂！

无数道目光惊恐地聚焦在那个不断旋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旋涡上，又惊疑不定地扫过瘫软在地、抖如秋风落叶的维勒。伪造的指控在如此直观、神圣、无法辩驳的“神迹”面前，瞬间变成了一个拙劣可笑的笑话！而洛兰的反击，则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直接烙印在帝国财政最肮脏、最致命的脓疮之上！

女皇奥菲莉亚端坐于宝座之上，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澜，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震动一闪而过。她放在皇座扶手上的手指，无声地收紧了，那颗硕大的蓝宝石在她指下折射出更加锐利的光芒。

“此事……”女皇的声音终于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如同冰层断裂的第一声脆响，“关系重大，牵涉甚广。即刻起，成立皇室直属调查团，由宫廷首席**官领衔，彻查南方三行省税务及维勒家族产业流向！维勒卿，”她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瘫软的税务大臣，“在调查结果出炉前，暂停你一切职权，禁足府邸，不得与外界通联！”

冰冷无情的命令如同最终的审判锤落下。维勒仿佛被抽掉了全身骨头，彻底萎顿在地毯上，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几名身着黑色甲胄的皇家禁卫如同沉默的影子，迅速上前，毫不留情地将他架起，拖离了这权力的中心。

议事厅内，气氛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方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交锋所带来的震撼余波仍在每个人心头回荡。女皇的目光缓缓扫过鸦雀无声的重臣们，最终落在洛兰身上。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极细微的赞许，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帝王特有的权衡与隔阂。

“洛兰卿，”女皇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追查‘暗流’一事，牵连帝国根本。你需秘密进行，谨慎行事。凡有进展，只可向朕一人密报，不得假手他人，更不得留下任何书面踪迹。”她微微停顿，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疲惫，“你肩负的，是帝国财政的生死，亦是朕的信任。莫要辜负。”

只可向她一人密报……洛兰心头凛然。这既是巨大的信任，亦是沉重的枷锁，更是一道将她和所有同僚隔绝开来的无形屏障。她深深低头，敛去眼中翻滚的情绪：“臣，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沉重的议事厅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权力旋涡。门外，深沉的夜幕已然完全笼罩了整个皇宫，苍穹如同浸透了浓墨，只有几点稀薄的寒星在厚重的云层缝隙里挣扎着透出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