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冷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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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库深处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洛兰的指尖拂过最后一个空置的巨大木箱内壁，冰冷的触感直刺心底，箱底一层薄灰被搅动，呛得她低咳了几声。帝国这台庞大机器的燃料即将彻底耗尽——国库余粮，仅供帝国勉强运转整整三周。三周后，若没有黄金流入的涓涓细流，整个帝国这台复杂机器将彻底停摆。军饷断绝，边防空虚；官员失俸，政务瘫痪；饥民四起……那景象，光是想象就让她胃袋痉挛般抽紧。

原主办公桌抽屉深处，那本皮质封面的私人日记本，分量沉重得如同压在她心上。指尖划过略显模糊的墨迹，原主字里行间透出的紧张与孤注一掷跃然纸上：

“……巨鳄潜伏于深水之下，它们吞噬帝国的血肉如此贪婪……我所目睹的‘黑天鹅’轨迹，实在过于惊人……必须赶在它们察觉之前……”

字迹在此处陡然中断，留下大片令人窒息的空白。洛兰眼前仿佛浮现出原主骤然中断书写的情景——是听到了门外逼近的脚步声？还是某种更致命的东西骤然降临？冰冷的直觉再次缠绕住她：原主的暴毙绝非偶然，这本日记，连同其中记录的可怕线索，正是她遗留给洛兰的、沾染着血色的使命。她轻轻合上日记，将它重新锁入抽屉，指尖残余着纸张粗糙的触感和那份无法言说的沉重。

助手艾略特捧着一摞几乎将他上半身完全遮蔽的沉重账簿，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大人，‘黑天鹅’……您标记的要特别留意的几家贵族名下商会近十年的账册资料，都在这里了。”他放下账簿时，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洛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古老账册封皮上烫金的家族徽记——雄鹰、盘踞的蟒蛇、带刺的荆棘玫瑰……每一个都代表着盘根错节的古老势力。

“开始吧。”洛兰轻声道，声音在空旷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清晰的意念，缓缓触向胸口那枚冰冷的克劳迪乌斯家族徽章。一股强大而熟悉的电流感瞬间从指尖炸开，奔腾着贯穿全身！眼前的现实仿佛被无形之手撕裂、重组——

空气中瞬间晕开无数光点，旋转、汇聚、流淌，形成庞大而璀璨的金色洪流。帝国的财富脉动以一种超越感官的方式在她眼前彻底展开：庞大的金色河流象征着国库主体，无数细小的支流从中分叉、蜿蜒，流向帝国各处——军备、工坊、驿站、官员俸禄……清晰无比。然而，几条标注着“黑天鹅”标记的支流，本该汇入主脉的黄金，却在中途诡异地、大量地蒸发、转向，流入地图上标注模糊的黑暗区域——那是账目上被精巧修饰过的空白地带，如同贪婪的深渊巨口。洛兰屏住呼吸，意识如精密的探针，循着那被扭曲的黄金流向，深入账簿中刻意模糊的迷宫。数字在指尖下跳跃，组合，分解，试图剥离出那层精心涂抹的伪装。

“艾略特，”洛兰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沙哑，“‘黑天鹅’……‘黑天鹅’账册里提到的‘芒草镇大宗矿石采购记录’，对应的是哪一本？”她指尖悬停在虚空中一团不断闪烁、流向异常混乱的金色数据流上。

“是这本，大人！编号‘鸢尾·七’。”艾略特立刻从堆积如山的册子中准确抽出一本边缘磨损严重的深蓝色账册，迅速翻到某一页，恭敬地递到洛兰手畔。

就在洛兰的目光即将锁定账簿上关键位置的前一瞬——

“嘶……”胸口徽章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尖锐、冰冷到近乎刺骨的灼烧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预警！洛兰心脏猛地一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小心！”艾略特几乎是凭着本能发出嘶吼。

档案室唯一的窗口“哗啦”一声巨响！脆弱的玻璃如同爆炸般向内激射！一道裹挟着浓郁杀意的黑影，如同撕裂夜色的闪电，带着令人牙酸的破空之声，直扑伏案而立的洛兰！那柄突刺而来的匕首尖端，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暗绿幽光，绝非寻常钢铁所能散发的气息！

死亡的冰冷气息扑面而至！数学宇宙的理性星河骤然被这抹凶戾寒光撕碎！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洛兰后背寒毛倒竖，大脑一片空白，纯粹是无数次加班面对突发状况时锤炼出的、刻入骨髓的应激本能驱动了她。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应对招式，只是凭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求生直觉，全身力量猛然爆发，双脚蹬地，身体不顾一切地向后狠狠撞去！

“砰！”

沉重的橡木办公桌被她撞得发出一声沉闷巨响，猛地向后移位了几寸。桌面堆放的部分账簿哗啦啦滑落，散落一地。而正是这狼狈不堪、毫无美感可言的突兀一撞，让那柄淬着幽绿光芒的匕首擦着她腰侧的华丽礼服呼啸而过！锋刃轻易割裂了昂贵的丝绸，留下一道长长的裂口。冰冷的金属触感甚至短暂地贴着她的皮肤掠过，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来人！有刺客！”艾略特目眦欲裂，抓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黄铜墨水瓶，用尽全力向那刺客掷去！墨水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咚地一声砸在刺客身侧的墙壁上，炸开一片浓黑的墨汁污迹，却未能击中目标。

刺客身形异常矫健，落地如同粘稠的黑影，没有丝毫滞留。对艾略特的干扰恍若未闻，那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睛，幽冷得如同两口深井，死死钉在洛兰身上。没有丝毫犹豫，黑影再次弹起，动作快得拉出一道残影，匕首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如同毒蛇吐信，这一次，直刺洛兰心口！那抹幽绿的光芒在昏暗的档案室内如同催命的符咒！

徽章在洛兰胸口剧烈震动、发烫，灼烧感强烈得像要烙进骨头里！尖锐的警报信号疯狂冲击着她的神经末梢。

躲不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洛兰几乎是用尽灵魂的力量嘶喊出声，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资金流向锁死！目标——‘鸢尾·七’！”

那不再是冷静的命令，而是绝望的呐喊！

嗡——！

庞大的金色数据洪流骤然狂暴！不再温和流淌，而是瞬间沸腾、咆哮！无数道纯粹由金色光芒构成的锁链，伴随着洛兰这声绝望的指令，如同被激怒的灵蛇，从浩瀚的数据海洋中破浪而出！它们无视物理空间的阻隔，超越了刺客快如鬼魅的动作，在洛兰身前咫尺之处凭空涌现、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