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档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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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一声痛苦与惊骇交织的嘶哑呜咽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冲出。下一秒，一股庞大到完全失控的力量，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地底熔岩，轰然在她体内炸开！

不再是之前那种温顺流淌的金色数据河流。这一次，是风暴！是海啸！是完全失控的、纯粹由数字信息构成的狂暴洪流！无数庞大到足以撼动现实的、混乱扭曲的金色和暗红色的符号、算式、图表……如同亿万只被激怒的狂暴蜂群，裹挟着惊天动地的无声咆哮，从她单薄的身体里疯狂地喷涌而出！不是她主动引导，而是这股力量彻底挣脱了她的意志束缚，主宰了她！

无形的飓风平地而起！档案室里瞬间天翻地覆！

“呜——呜——呜——！”

空气被疯狂压缩撕裂，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沉重的金属档案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扭曲倒塌，无数尘封了数十上百年的卷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碎，化作漫天飞舞的、遮蔽视线的白色纸蝶！橡木长桌在风暴中剧烈颤抖、呻吟，桌面上那把嵌着衔尾蛇的匕首被震得嗡鸣乱跳！地面仿佛在震动！

那个逼近的刺客，首当其冲！他冷酷的动作瞬间凝固，那毫无表情的面具上，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极致的惊骇！他试图抬手格挡，试图后退……但这一切在狂暴失控的数据风暴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被淹没在席卷一切的狂啸之中！

刺客的身体像一个被无形巨锤正面击中的破布口袋，被一股无法抗拒、纯粹由信息洪流构成的毁灭性力量狠狠掀飞！兜帽被撕碎，面具碎裂了一半，露出一张因剧痛和恐惧而彻底扭曲的陌生面孔。他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冰冷的石墙上，发出沉闷的骨裂声，身体软软地滑落，瘫倒在堆积如山的破碎卷宗之中。

席卷一切的恐怖风暴，来得突然，消失得也极其突兀。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那毁灭性的、由无尽数字和符号组成的风暴旋涡骤然向内坍缩、消散。空气里刺耳的厉啸戛然而止，只剩下无数破碎纸张缓缓飘落时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

死寂。

比风暴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这片如同被飓风蹂躏过的废墟。

洛兰依旧蜷缩在唯一还算完好的那张橡木长桌后面，背靠着冰冷坚硬的桌腿支撑着自己。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进了冰冷的碎玻璃，切割着肺腑。冷汗早已浸透了层层叠叠的宫廷裙装，湿漉漉地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透骨的寒意。身体深处，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彻底掏空的极度虚弱感猛烈袭来，四肢百骸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起骨骼深处传来的阵阵酸痛。刚才那场非人的爆发，几乎抽干了她灵魂的每一丝力气。

然而，比身体的疲惫和虚弱更加强烈的，是心中那份如同寒冰深渊般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后怕。失控！刚才那股力量彻底脱离了意志的束缚！那不是她在驾驭魔法，而是魔法在狂暴地支配她！那种灵魂被撕裂、被某种古老意志粗暴裹挟的恐怖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

她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强迫自己从虚脱的边缘挣扎出一丝力气。不行，不能停留！刺客的同伙随时可能赶到！必须离开！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洛兰扶着冰凉粗糙的桌沿，用尽全身残余的力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双腿虚软得像是踩在棉花上，视野边缘还残留着数据风暴肆虐时的金色和暗红光影碎片，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刚才刺客被风暴掀飞的方向——那片堆积着倒塌铁架和破碎卷宗纸山的角落。借着窗外透入的、愈发惨淡的月光，她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刺客。他无力地瘫倒在纸堆里，身体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头颅歪向一边，面具碎裂后露出的半张脸惨白如纸，嘴角溢出的暗红血迹蜿蜒而下。那双眼睛空洞地睁着，瞳孔早已涣散，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极致惊骇。显然，狂暴的数据风暴已然吞噬了他的生命。

一种冰冷的恶心感猛地涌上洛兰的喉咙。她强行压下呕吐的冲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就在这时，一道幽冷的、带着某种致命诱惑的金属反光，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她的眼帘。

是那把匕首！

那把造型奇特、深深钉入橡木桌面的匕首！刚才生死一线的瞬间，正是它带着死亡的气息擦身而过！

此刻，它仍牢牢地嵌在厚重的桌面里，刀身在微弱的月光下流动着一泓深沉的、几乎不反光的暗色寒芒。柄部那枚小小的徽记——首尾相衔的毒蛇图案——正对着她。

洛兰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条衔尾蛇上。冰冷，扭曲，充满了循环无尽的诅咒意味。

“……衔尾蛇……”一个沙哑得几乎不似自己的声音，从她干涩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这道冰冷的蛇纹瞬间激活。

——前任洛兰日记最后一页那潦草惊恐的字迹：“他们……已经察觉了。”

——军务大臣海因里希在财政会议上被揭穿虚报军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绝非仅仅是恼怒的阴鸷寒光……

——宫廷深处，某些角落不经意间瞥见的隐秘纹饰……

所有线索，如同被无形的丝线骤然收紧，都缠绕向了这把诡异的匕首，指向了这条首尾相衔的、象征着某种无尽循环或终极秘密的毒蛇！

洛兰的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束缚。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弥漫着档案室尘埃和陈旧纸张腐朽的气息。身体深处还在叫嚣着虚脱，但一种混合着巨大恐惧与冰冷决心的力量支撑着她。她向前一步，伸出手，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握住了那冰冷刺骨的匕首柄！

“锵！”

一声清脆的金铁摩擦声在死寂中被放大。匕首被她从厚重的橡木中猛地拔出，握在手中。分量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死亡寒意，蛇纹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

窗外，月亮不知何时已被浓重的乌云彻底吞噬。最后一丝微光消失，档案室瞬间坠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粘稠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