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格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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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冬日之雨敲打着克劳迪乌斯庄园古老的铅条窗棂，发出连绵不绝的低吟。书房壁炉里的火焰奄奄一息，仿佛随时会被角落里堆积的寒气压垮。洛兰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指尖下意识地抚摸着那枚冰冷光滑的家族徽章——缠绕着古老算筹的双头鹰。书桌的正中央，摊开着克劳迪乌斯的日记。

“……‘那些流淌的黄金，最终消失在阴影的喉咙里……’”她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行被墨水反复涂抹过的加密文字，指尖划过纸面。自从女皇的午宴归来，这行字就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原主在写下这句话时，笔尖划破了纸张，留下一个小小的撕裂口，像一道无声的尖叫。冰冷的徽章在她掌心微微发烫，一种奇特的共鸣感沿着手臂窜入脑海。

“数字感知……”洛兰闭了闭眼，集中意念低语。徽章骤然滚烫，视野瞬间被剥离了色彩。书房里一切实体轮廓开始模糊、褪色、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奔流的光带——绚烂的金色溪流、暗红的血线、沉滞的灰雾……那是财政收支的魔法具象化洪流。她强忍着这种超载信息带来的眩晕感，将精神凝聚，如同操纵精密仪器般，小心翼翼地“拨开”肉眼可见的贵族庄园收支信息流，向着日记本那道撕裂的破损处“探”去。

微弱的“数据流”丝丝缕缕，并非来自财政记录，更像一道指向性的信息遗痕。她的意识顺着这道几乎断绝的指引，掠过沉重的地毯，穿透书架背后冰冷的石墙——那里沉淀着一团极其黯淡压抑、近乎凝固的灰色数据残渣，如同被诅咒的淤血。冰冷的战栗窜上洛兰的脊背。原主克劳迪乌斯并非仅仅在调查逃税，他触碰到了某些极为致命的东西，刻下的最后印记，竟指向一个密室！十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徽章，指尖冰凉。

“凯拉，”洛兰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紧绷的镇定，“书架后的石墙……有异常。”她站起身，走向那面堆满厚重典籍的墙壁。

幕僚长凯拉敏锐的眼神扫过洛兰苍白的脸，没有追问，立刻上前，经验丰富的手指在看似毫无缝隙的石墙和厚重的橡木书架上仔细探查。她的动作熟练而谨慎，指尖拂过冰冷的浮雕边缘。“大人，这里……有非常隐蔽的接缝，需要触发机关。”凯拉的手停在一块鹰首浮雕上，目光征询地看向洛兰。

徽章再次在掌中灼热。洛兰深吸一口气，将徽章贴合在浮雕鹰眼的位置，轻轻一转。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机括咬合声传来，厚重的书架连同它背后的石墙，如同被无形之手推动，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狭窄漆黑的入口。一股混杂着尘土和陈旧血腥气的阴冷霉味瞬间涌出，呛得洛兰倒退半步。

凯拉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短匕，侧身护在洛兰身前，率先点燃了随身带的银质提灯。昏黄的光晕刺破黑暗，照亮了一条陡峭向下延伸的简陋石阶。“大人，请务必跟紧我。”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带着沙场磨砺出的警惕。

石阶狭窄陡峭，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尘埃，在灯影里如幽灵般飞舞。密室的空气粘稠而寒冷，渗入骨髓。提灯的光芒照亮了尽头空间——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个狭小的石穴。中央摆放着一张粗糙的木桌，桌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洛兰的目光瞬间被桌子边缘凝固的暗色斑块攫住。那不是灰尘。凯拉也看到了，她用刀尖极其小心地刮下一点，凑近灯火细看。灯光下，那粉末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褪色的褐红。“……是血迹，大人。时间应该不短了。”凯拉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洛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徽章在她胸前微微震动，视野中的灰色数据流无声地翻涌着，痛苦、不甘与最后时刻的惊惧几乎凝成实体向她压来。她强迫自己冷静，走到桌前，拂去桌面中央厚厚的积尘。几张散落的羊皮纸显露出来，上面的字迹急促而潦草，多处被指甲仓促划过般的线条打断——正是克劳迪乌斯的笔迹！

“……‘西境铁矿……三倍产量……未入库……’‘戈顿家族……幽灵船队……南方港口……’‘……‘鹰巢’……地下金流……’”

洛兰的手指拂过那些带血的字迹，指尖冰凉颤抖。纸上开列的贵族名字触目惊心：掌握帝国矿业命脉的戈顿家族、控制着最大私人船队的贝伦侯爵、根基深厚的西境领主团……这些帝国柱石的名字密密麻麻地挤在小小的纸笺上，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条蛀空帝国根基的巨大脉络。最后一行字被一道深长的墨迹粗暴地贯穿，几乎撕裂纸张：“……证据指向‘鸦巢’……小心……他们……”

“‘鸦巢’？”凯拉轻声重复，眉头紧锁，“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像是个代号，或者某个秘密组织的巢穴？”

洛兰的指尖划过那道撕裂纸张的墨痕，冰凉刺骨。原主的恐惧与绝望，穿透时空，顺着指尖攫住了她的心脏。这绝非简单的渎职，而是一场精心策划、遍布帝国肌体的系统性掠夺与谋杀！克劳迪乌斯并非死于意外，他是被灭口的。而自己，阴差阳错地，接过了这份染血的使命。沉重的负罪感与冰冷的愤怒在她胸腔里交织翻腾。

“凯拉，”洛兰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把这些……全部记录下来。每一张纸，每一个名字，每一滴血的位置，分毫不差。”她拿起一张写着“戈顿家族”和幽灵船队线索的羊皮纸，小心地折叠起来，塞进腰间的暗袋。徽章贴着她冰凉的皮肤，近乎灼烫，仿佛感知到她沸腾的意志而不安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