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谷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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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尔也听到了卡罗尔离开的动静。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坐起身。他看了一眼熟睡的索菲亚，又望向门口消失的卡罗尔和林峰的背影，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起身，也跟了出去。他不能阻止林峰的计划，但他希望能在那不可避免的冲突爆发时，尽自己所能去缓和局面。

卡罗尔越靠近谷仓，那股腐朽沉闷的气息就越发明显。她的心跳得像擂鼓，手心全是冷汗。她并非不害怕，但为了索菲亚，她必须弄清楚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万一…万一是什么危险的东西跑出来…

她躲在一堆废弃的木料后面，借着月光，屏息凝神地望向谷仓。就在这时，谷仓侧面一扇被木板钉死的小窗下方，一块似乎有些松动的木板缝隙里，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

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缝隙前，似乎在朝里面张望，然后，将什么东西从缝隙塞了进去——借着那瞬间的光亮，卡罗尔看清了，那是…一只被扭断了脖子的鸡！

“啊！”一声短促的、压抑到极致的惊呼还是从卡罗尔喉咙里溢了出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她看到了！缝隙后面，是一张扭曲、腐烂、毫无生气的脸！那张脸正贪婪地撕咬着塞进来的死鸡！那不是人！绝对不是人！是行尸！

就在这时，那个正在喂食的身影似乎听到了动静，猛地转过身来。月光照亮了她的脸——是玛姬·格林！她手里还拿着另一只准备喂食的死鸡，脸上带着被撞破秘密的惊愕和一丝慌乱。

“谁？！”玛姬的声音带着警惕，手已经摸向了腰间挂着的一把砍刀。

卡罗尔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但双腿发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卡罗尔？”玛姬认出了她，脸上的惊愕瞬间被愤怒取代，“你在这里干什么？！我父亲不是说过不准任何人靠近谷仓吗！”

“我…我…”卡罗尔瘫坐在地上，指着谷仓的缝隙，语无伦次，眼泪夺眶而出，“那里面…怪物…吃鸡…是怪物！”

玛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卡罗尔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闭嘴！不准胡说！那不是怪物！那是…”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阴影里的林峰。

林峰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平静地看着玛姬：“玛姬，看来我们需要谈谈了。关于谷仓里的‘病人’。”

玛姬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和戒备，她将卡罗尔挡在身后，紧握着砍刀：“没什么好谈的！你们违反了规矩！立刻离开这里！”

“恐怕现在离开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玛姬。”林峰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卡罗尔看到了。而且，我想瑞克他们很快也会知道。”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达里尔的身影率先出现，他显然听到了动静，弩弓已经端起，警惕地扫视着玛姬和谷仓方向。

紧接着，瑞克、肖恩、格伦等人也都被惊醒了，纷纷拿着武器冲了过来。工具棚的灯光亮起，惊动了主屋那边，赫谢尔、贝丝、奥蒂斯和帕特里夏也一脸凝重地快步赶来。

戴尔也赶到了现场，他站在人群稍后的位置，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看着瘫软在地的卡罗尔和愤怒的玛姬，最后目光落在那个透着死亡气息的谷仓缝隙上。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如何在这失控的局面中发声。

小小的谷仓前，瞬间聚集了两拨人，气氛剑拔弩张。

“怎么回事？”瑞克沉声问道，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卡罗尔，又看向手持砍刀、一脸怒容的玛姬，最后落在神色平静的林峰身上。

“他们！他们靠近了谷仓！还偷看！”玛姬抢先开口，指着林峰和卡罗尔，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父亲！他们违反了约定！”

赫谢尔的目光如同冰锥，瞬间刺向林峰和卡罗尔，最后定格在林峰脸上。他的脸色铁青，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白天为儿子担忧的疲惫此刻被一种被侵犯领地的狂怒所取代。

“林峰先生！”赫谢尔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是否明确警告过你们，任何人，胆敢靠近这个谷仓一步，就必须立刻离开我的农场？！”

“是的，格林先生，您警告过。”林峰坦然承认，微微躬身，“对此，我深感抱歉。卡罗尔女士是因为夜间听到了异常的声响，出于对女儿安全的担忧，才一时情急过来查看。我担心她出事，所以跟了过来。我们无意冒犯您的隐私，但…”

“没有但是！”赫谢尔粗暴地打断他，手杖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约定就是约定！你们违背了它！现在，请你们所有人，立刻！马上！离开我的农场！”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瑞克脸色一变，上前一步：“赫谢尔先生，请听我们解释！卡罗尔她只是…”

“解释？”肖恩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他早就对赫谢尔的规矩和那神秘的谷仓心存不满，此刻看到赫谢尔如此强硬地驱逐他们，更是怒不可遏。

他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格伦，一个箭步冲到谷仓那扇透着微光缝隙的木板前，看到那一张张灰白并扭曲到极致的脸庞后，愤怒的指着里面嘶吼道：

“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吃人的怪物关在这里吗？！老头！你看清楚！那里面关着的不是你妈！不是你爹！更不是什么病人！是他妈的丧尸！是会撕碎你、咬死你、把你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

肖恩的怒吼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夜空炸响。他粗暴的话语彻底撕碎了赫谢尔精心维持的假象。

赫谢尔的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惨白，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玛姬和贝丝慌忙扶住。奥蒂斯和帕特里夏也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暴怒的肖恩和那扇仿佛随时会破裂的谷仓窗户。

“你…你住口！”玛姬气得浑身发抖，举起砍刀指向肖恩，“不准你侮辱我的家人！”

“家人？”肖恩嗤笑一声，充满了嘲讽和疯狂，“你把一群丧尸当家人？你脑子被门夹了吗？还是你们全家都疯了？！”

“肖恩！”瑞克厉声喝止，但已经晚了。

冲突的火药桶，被肖恩这鲁莽而致命的一指，彻底点燃。赫谢尔家族长久以来赖以生存的信念支柱，遭到了最残酷、最直接的践踏。

林峰看着眼前失控的局面，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本想通过更缓和的方式揭露真相，但肖恩的冲动，让一切提前走向了无可挽回的激烈对抗。

就在这火药味浓烈到极点、双方几乎要动手的瞬间，戴尔·霍瓦特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沉稳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赫谢尔！肖恩！都住手！”

戴尔上前几步，站到了两拨人中间稍前的位置，他张开双手，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目光先是看向赫谢尔，充满了复杂的同情和理解，然后又转向暴怒的肖恩，带着一丝责备和恳求。

“争吵和指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谷仓那透出死亡气息的缝隙，声音沉重而悲悯：

“赫谢尔，我理解你的痛苦。失去至亲，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痛楚。你把它们关在里面，是希望她们能‘好起来’，希望她们能变回你记忆中的样子…这份心，我懂。”

他的话语带着深深的理解，让处于狂怒和崩溃边缘的赫谢尔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 戴尔的目光再次转向肖恩和瑞克等人，语气变得严肃而恳切：

“但是，肖恩，瑞克，你们也要理解！赫谢尔不是疯子！他只是…只是一个被巨大的悲痛和无法接受现实所折磨的父亲！他所做的，是人性在绝望面前最本能、也是最徒劳的挣扎！你们用‘怪物’、‘疯子’这样的字眼去攻击他，无异于在他流血的伤口上撒盐！”

最后，戴尔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们所有人，都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太多。我们都在挣扎求生，都在努力抓住一些东西来证明我们还没有被彻底摧毁。赫谢尔抓住了他对家人的记忆，哪怕那记忆已经变成了…我们不愿面对的形态。而我们呢？我们抓住的是什么？是愤怒？是猜忌？还是为了生存可以不顾一切、甚至践踏他人痛苦的冷酷？”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深沉的忧虑：“真正的怪物，不是谷仓里的那些…而是我们心中不断滋生的恐惧、仇恨和失去的人性！如果我们为了活下去，就忘记了同情、理解和最基本的人性，那我们和外面那些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戴尔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激烈的争吵和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番充满人性光辉和深刻洞察的发言，而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凝滞。赫谢尔眼中的狂怒被一种深沉的痛苦和迷茫所取代，玛姬和贝丝眼中涌出了泪水。

瑞克、安德莉亚等人也陷入了沉默和思考。即使是暴怒的肖恩，也暂时被戴尔话语中的力量所震慑，一时语塞。

林峰看着戴尔，眼中闪过一丝敬意。这位睿智的长者，在最关键的时刻，用他深刻的人性洞察和悲悯情怀，为这场即将爆发的血腥冲突，按下了短暂的暂停键。

然而，谷仓的秘密已经彻底暴露，残酷的现实如同冰冷的刀锋，横亘在所有人面前。理念的冲突不会因为一番话而消失，风暴只是暂时被压抑，随时可能以更猛烈的姿态爆发。

农场的宁静之夜，被彻底撕碎，而未来的路，在血与泪的迷雾中，变得更加崎岖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