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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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之日，场面极其浩大。灵车由八匹纯黑骏马牵引（融合了女真尚黑与汉家礼制）。灵车前导是庞大的萨满队伍，依旧跳神诵唱，撒洒纸钱（女真早期可能用草叶或木片，此时已吸收汉俗用纸钱）和谷物（象征为亡魂引路和供奉）。

其后是代表阿骨打赫赫武功的仪仗：他生前使用的金狼头大纛、缴获的辽帝九斿白纛、宋帝的龙旗（象征其功业），由最剽悍的武士高举。接着是象征性的兵器阵：长矛如林，刀剑闪光，强弓劲弩，无声地诉说着这位开国皇帝的武勋。

扶灵的除了宗室子弟，还有以吴乞买为首的勃极烈议政团成员、主要部族首领。文武百官、举国百姓，皆披麻戴孝（女真本无此俗，此时强制推行），跪伏于道路两侧，哭声震野。吴乞买走在最显眼的位置，神情肃穆悲戚，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在向所有人昭示：他，才是此刻大金的主心骨和继承者。

完颜宗翰作为皇子，位置紧靠灵柩。他不再嚎哭，而是沉默地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沉浸在无边的悲痛中。只有离得极近的人，或许能从他紧握到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的双拳，感受到那被强行压抑的滔天情绪。

4. 安葬与封陵（萨满终礼）：

陵址选在会宁府附近一处背山面水的“吉壤”（吸收了汉地风水观念），但形制仍较简朴，远不如后世汉家皇陵恢弘。

下葬前，最后一场盛大的萨满仪式举行。萨满围绕墓穴狂舞，将阿骨打生前使用的最后一批物品（包括那柄象征性的“龙雀大环”宝刀的替代品）投入墓中。宰杀更多的牛羊作为殉葬（但已严格控制数量和人殉，体现了进步）。

梓宫缓缓放入墓穴。在萨满最后的祝祷和震天的哭声中，泥土开始掩埋。吴乞买亲手捧起第一抔土，洒向梓宫，象征着皇权的传承。

封土成陵，树立石碑（碑文为汉、女真双语，颂扬阿骨打功绩，由吴乞买审定）。陵墓周围，象征性地布置了石人石马（汉制元素），但核心区域仍以女真传统的木桩、石堆标记，并派萨满定期守护祭祀。

葬礼中的宗翰与吴乞买：

整个葬礼过程，完颜宗翰都是最“耀眼”的悲恸者。他的每一次恸哭，每一次叩首，甚至那额头上的淤血，都成为他“孝子忠臣”形象的最佳注脚。然而，在这份“极致”的表演下，是几乎将他撕裂的痛苦与不甘。他被迫在这场由吴乞买主导、彰显吴乞买权威的宏大仪式中，扮演一个悲情配角。他必须哭，哭得比谁都伤心，才能暂时保全自己，麻痹对手。

而吴乞买，则在这场精心编排的葬礼中，完美地展现了他作为继承者的从容与掌控力。他平衡了传统与革新，安抚了旧部族，展示了新政权的“正统”与秩序。他主持每一个关键环节，位置显赫，举止得体，悲戚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葬礼的成功举行，极大地巩固了他的地位，向国内外宣告：大金的天，已经平稳地更换了。

当最后一抔土落下，陵墓封顶，完颜宗翰在众人搀扶下缓缓起身，他望着那堆新起的黄土，又瞥了一眼身旁被宗室勋贵簇拥着的、正接受众人安慰的新帝吴乞买，心中那口翻腾的血气，几乎要再次喷涌而出。他知道，属于父汗的时代彻底结束了，而属于他的战斗，才刚刚以一种更隐晦、更凶险的方式开始。他深深地垂下头，将所有的情绪，再次埋入那深不见底的“哀思”之中，等待着离开这令人窒息的上京牢笼，回到他唯一还能掌控的河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