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丧与喜 亲的那个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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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混天赌坊，楚灵均大出一口气，边走边回头看时，却又奇道：“怎么我们将他们的屋子都烧了，既不见有人阻拦，也不见有人追杀？”

楚凌捷“哼”了一声，姚骋骥已将他到得嘴边的话说了出来：“唯恐天下不乱。”

楚灵均道：“有什么好恐的？不是有你们衣仙长在吗？”微微扭头，见衣寒雪仍是脸色苍白，不知为何，见他不动声色，心里悚然一动，竟觉得是被自己气白的。楚灵均缩了缩肩膀，渐渐退到一行人的末尾。

楚凌捷放慢一步，走在他身侧，低声道：“怎么？得罪人了？”

楚灵均扯嘴一笑，摇头道：“哎，你别小人之心。人家大人有大量。”

楚凌捷笑哼一声，道：“是啊，一定不会和你这个小人计较。”

楚灵均忽然扯住楚凌捷的衣袖，悄声道：“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清楚了。衣寒雪亲。。。。。。不，渡气的那个，不是我，是个泥做的偶人。”

楚凌捷眉头一凝，道：“我知道。”

楚灵均注意着他的脸色，解释道：“影身似身非身，只是以幻影真身镜脱出的真身虚影为本，再由意念所凝的化身。身体接触。。。。。。现实中的身躯若是感觉到身体的温热，更容易唤回影身以及影身所附之魂。”

楚凌捷斜了楚灵均一眼，不耐烦地道：“哦。”

楚灵均立即补充道：“身体接触的同时，输入灵气，也更容易让影身所附之魂感应。虽说灵气呢，不是影身和魂能直接接收的。”

楚凌捷听到稀奇处，眸波一定，望着楚灵均道：“为什么？”

楚灵均见楚凌捷终于想听了，喜上眉梢，晃晃左手，道：“这是身。”又晃晃右手道，“这是魂。”双掌分着，举在胸前，道：“储藏灵气的灵府，运转灵气的灵脉，既不属于身，也不属于魂。”说着双掌一合，发出轻轻的一响，道，“却又合于身魂之间。”

楚凌捷皱起眉头，想了想，道：“就好比两片沙漠中间的绿洲！”

这下轮到楚灵均皱眉头了，他挠了挠后脑勺，道：“大概，可能。。。。。。”豁然扬起头道，“就是那样了！”

见楚凌捷盯着自己，在等下文，楚灵均接着道：“所以呢，以身体接触的方式输入灵气，最能够召唤影身及其所附之魂。”

楚凌捷微微点头，忽然打量起楚灵均的嘴，伸手一指，道：“这又有什么特别？我在山海门可见过如何输送真气，不都是往背上推么？是因为仙门的人，口中有仙气？”他先前还配合着楚灵均，怕他说出什么乱七八糟，有辱家门和自身的话。这时候，又是好奇，又是不服气，不自主就拉高了音调。

楚灵均眸波向最前之处一游转，恍惚觉得衣寒雪的背脊似是有些发僵，楚灵均在心里哀叹：“完了，完了。一定又生气了！”眸光拉回来的时候，才见二姚和秦质昭都凝望着自己。姚骋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瞥开眼去，很是不屑一顾。姚驰骐脸上有些尴尬，一笑掩过，也别开了脸。秦质昭微微含笑，脸泛红晕，眸中既纯净温暖又暧昧不明的神色，惹得楚灵均极是不好意思，忙转向楚凌捷，悄悄向他瞪眼。

楚凌捷压低了声音，愤然道：“是你要说给我听的。还是唠叨不休，来来回回，非要说给我听！怎么？只许你长篇大论地说，我问一问都不行了？”

楚灵均咽了咽口水，道：“你就不能小声地问吗？我不是怕你到外面胡说八道嘛。”

楚凌捷“哼”了一声，道：“你不怕丢脸，我还怕丢脸呢。”见楚灵均脸色微微一变，脸上闪过愧悔之色，又“哼”了一声，向路边转过脸，道，“你要是想丢脸，别顶着楚家的姓。若是还在乎楚家的名声，就将别人泼来的脏水，全都给我泼回去！”

楚灵均微微一怔，抬起头，只能望见楚凌捷的一点侧脸，和颀长如鹤，挺直如松的脖子，张了张嘴，只觉得说不出口的话，都化成了胸腔内翻腾的热血。

楚凌捷用极轻的声音道：“我一个字都不会和别人说。”忽的肩膀抖了两下，颔下的弧线也似轻波摇颤，拔步转身，似自言自语地道：“不过，爹娘可不算是别人。”

楚灵均怔怔立在原地，望着楚凌捷潇洒快行，头也不回的背影，反复咀嚼着他丢在他心上的这句话，五味杂陈，心里不自禁道：“爹，娘。。。。。。”

呆立了不知多久，楚凌捷随风飘扬的淡黄色衣袂，已没入了密林与暮霭之中。楚灵均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忽见衣寒雪正倚靠在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似是在闭目养神。

楚灵均轻轻走了过去，看他神色淡然，呼吸不闻，更兼清面如雪玉，虽则此时现出苍白之色，却更如苍云浮远天，虽近在他眼前，却怎么都不敢相信伸手可触。楚灵均默默等着，忽然发现自己正一瞬不眨地盯着衣寒雪的脸，抚了抚自己烫起来的脸，张嘴欲唤，微微抬起的脖子很快缩了回来，试探着轻轻咳嗽了一声。

衣寒雪慢慢睁开眼睛，便似有两颗明星，抢先升上了暮空。明星的光华，静静映上楚灵均的脸。

楚灵均眨了眨眼，道：“他们人呢？”

衣寒雪道：“去找客栈了。少年人性子急。”

楚灵均嘴角抽动了一下，怕衣寒雪生气，只敢在心里笑得花枝摇颤，暗道：“少年人？你难道不是少年人？不就比他们大了几岁。”可瞧着衣寒雪少年老成，端严难犯的模样，却又觉得他也没说错。

衣寒雪道：“你弟弟呢？”

楚灵均向楚凌捷消失的方向指了指，道：“他去祭拜父母了。然后，该是要回山海门了。他出来得也够久了。”忽的怔了怔，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弟弟？你怎么知道我有弟弟？”

衣寒雪抬步转身，慢慢往前走，道：“猜的。”

楚灵均想了想，许是与楚凌捷交谈之时露了什么话，或是两人的相貌有相似之处。。。。。。。忽的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以衣寒雪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不是质疑他吗？

衣寒雪听见“啪”的一声，半转过身。

楚灵均见衣寒雪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不禁暗暗奇怪：“我怎么老怕他生气呢？也没听说他爱生气啊。”看衣寒雪等着自己，忙蹿步跟上。

刚走了几步，就见烟柳繁华处，依稀有一幢几层高的院宇。循着柳道游目，心中奇道：“好像也只有这一家，又离得这般近，怎么还需要去找呢？”又走近一些，忽见姚驰骐迎了上来。

楚灵均道：“他们两个呢？”

姚驰骐道：“小孩子性急，先进去安顿了。”

楚灵均定睛看了看姚驰骐的脸，眸光又向衣寒雪脸上转了转，不想姚驰骐比衣寒雪还爱自长辈分，不禁“噗呲”笑了。

姚驰骐不解其意，微微正色，含笑道：“楚公子，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楚灵均边止住笑边摇头道：“我是笑，他们抢着进去，定然不是想干活，而是因为。。。。。。嘴馋。”

衣寒雪淡淡地道：“只怕是你以己度人。”

楚灵均刚要辨白，忽听一个熟悉的语声道：“衣仙长说得正是。妄度君子之腹是小人，背后论人是非也是小人！”姚骋骥的身影随即从门边转了出来。

楚灵均笑道：“小孩子家家，你才是小人儿。”将脸忽的凑到姚骋骥面前，对着他一吐舌头，道，“你的衣大仙长可没说这句话。我就在你面前，你都敢添油加醋。可见平日里，不知道嚼了多少闲舌，搬了多少是非。”路过姚驰骐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好好管管你家小孩子。”说着，一脚已跨向门槛。

姚骋骥听得心头火起，立刻追上来，道：“你说清楚，谁是小孩子？你又叫我小孩子！”

楚灵均忽的脚下一滞，拿脚后跟勾住门槛，却是向后仰身，向着门匾上张望。

“客舍。”楚灵均击掌欢呼道，“好名字！有意思，真有意思。”

姚骋骥紧追在后，没料到他忽然停步，幸得姚驰骐在他背上托了一托，方才站住了脚。

楚灵均向旁边扭了扭头，笑道：“果然是小孩子。”又斜望向姚骋骥道，“家长可得管好了！这么冒冒失失，早晚要吃亏。”

姚驰骐含笑应道：“多谢公子关心。”

姚骋骥气得叫道：“哥！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当即挺起胸膛，与楚灵均并肩站在一起，悄悄还踮起了脚尖，又微微瞥了楚灵均一眼，将眼翻向匾上斗大的两个字，道：“有什么意思？”

楚灵均一下一下摸着自己没长毛的下巴，一顿一顿点着头道：“你没见别的客栈，不是如家，就是归家。谁回自己家还交夜宿费和餐食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