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白帝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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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帝显灵了！我们有救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世子爷……”

低语很快变成了哽咽，继而汇聚成一片压抑的、充满求生渴望的啜泣和祈祷声。一个妇人挣扎着爬起，朝着捧着瓷瓶的朱嬷嬷方向跪倒，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她的孩子躺在草席上，已经气若游丝。

朱嬷嬷的手微微颤抖，她按照白宸的吩咐，用干净的竹签挑出米粒大小的一点“神血”，轻轻涂抹在一个病童溃烂的手臂边缘。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啊！”病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那点“神血”触及皮肤的瞬间，竟真的散发出一股明显的温热感！更神奇的是，在周围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那溃烂边缘红肿的皮肤，竟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一丝丝的红肿？虽然极其细微，但在绝望中的人们眼中，这无异于神迹降临！

“热！是热的！消肿了！快看！”旁边眼尖的人立刻嘶喊起来。

“神血！真的是神血！”

“赤帝保佑！世子爷是神使啊！”

人群瞬间沸腾了！压抑许久的绝望如同被点燃的干柴，化作狂热的希望之火！人们争相涌上前，伸出手臂，露出患处，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虔诚。哭泣声、祈祷声、感恩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白宸站在人群外围，看着眼前这由他一手导演的“神迹”。掌心那道因盐车而显形的暗渠图纹路，在袖中紧紧攥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成功的喜悦，只有深沉的凝重。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麻痹剂，是饮鸩止渴。但看着那些因一点虚假的温热和微不足道的消肿而重新燃起求生意志的眼睛，他别无选择。这狂热的人心，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裹挟着所有人前进，也隐藏着未知的凶险。

萧明凰悄然来到他身侧，雪狐裘的领口绒毛拂过白宸的手臂，带来一丝凉意。“好一手‘造神’之术，”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以人心为薪柴，点燃这虚妄之火。世子可知，火能取暖，亦能焚身？”她的目光掠过那些狂热的面孔，最终落在白宸紧握的拳头上。

崔璃也走了过来，玄色的身影在狂热的人群边缘显得格外沉静。她没看那些所谓的“神迹”，目光却落在分发“神血”的妇人手中那些小瓷瓶上，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左耳的青铜齿轮缓缓转动着。燕无霜则抱着双臂，赤红的靴子烦躁地碾着脚下的泥土，对那些哭喊祈祷嗤之以鼻，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对白宸这大胆手段的惊异。

就在这时，萧明凰的目光扫过人群边缘几个依旧怯生生、病恹恹的孩童。她眼神微动，解下腰间一个素色锦囊，从里面倒出十几颗黄豆大小、颜色温润的淡青色玉珠。她走到一个抱着弟弟、依旧满眼恐惧的小女孩面前，蹲下身，狐裘曳地。

“伸出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小女孩怯怯地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萧明凰将一颗淡青色的药玉放入她掌心，又将一根早已准备好的、染成红色的棉线穿过玉珠中央的小孔，轻柔而利落地在小女孩纤细的腕上打了个结。“戴着它，赤帝会保佑你弟弟。”她温言道，指尖不经意地掠过耳后的红痣。

小女孩看着腕上那颗温润的玉珠，又看看怀中呼吸微弱的弟弟，眼中的恐惧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些，紧紧握住了那颗玉珠。萧明凰起身，走向下一个孩童。她动作轻柔，带着悲悯的姿态，如同真正的神女布施恩泽。很快，十几个病童的腕间，都系上了一根红绳，缀着一颗小小的、温润的淡青色药玉。红绳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药玉贴在他们滚烫或冰凉的皮肤上，如同一个小小的、沉默的锚点。

白宸看着这一幕，目光在萧明凰耳后的红痣和那些系着红绳的孩童手腕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自己掌心那越来越清晰的暗渠图纹路上。狂热的声浪依旧在营地回荡，但一丝冰冷的寒意，却悄然爬上他的脊背。这“神血”点燃的火，能照亮前路，还是最终会将他们所有人都吞噬？那些系着红绳的药玉，是庇护，还是另一道无形的锁链？答案，或许就藏在那幽深黑暗的城南地下暗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