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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毫无章法,手腕扭曲,笔迹狂乱,时而如刀劈斧凿,时而如游丝悬针。字迹大小不一,歪斜扭曲,甚至互相重叠覆盖,显示出书写者神智的混乱和肉体的极端痛苦。然而,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他的骨髓和生命刻下的烙印!
王承恩屏住呼吸,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逐渐成型的字迹,瞳孔急剧收缩。
【防疫十策】
第一策:集流民青壮,以工代赈!掘深沟,砌石槽,广建公厕、澡堂、排污渠!秽物集中深埋,不得入水源!违令者,工头连坐!
第二策:设隔离营寨!依病轻重分三等:未染者(绿营)、初染者(黄营)、重危者(赤营)。各营严禁串通!饮食、净水由军卒统一派送!绿营可出工,赤营必焚化!
第三策:焚尸!无论身份贵贱,染疫身故者,即刻浇油焚化!骨灰深埋!不得土葬!违令者,焚其屋舍,驱其亲族!
第四策:征调石灰!倾尽府库,遍洒营区、沟渠、污秽之地!凡屋舍、道路,日洒三次!无石灰处,以草木灰、灶灰替代!
第五策:净水为天!未沸之水,严禁饮用!各营设开水房,专人看守!水源地设栅栏,军卒日夜轮守!取水者必持竹筹,违者鞭笞!
第六策:灭鼠!营中设捕鼠队,每捉一鼠,赏米半升!鼠尸统一焚毁!凡见鼠洞,灌沸水、塞石灰!私藏鼠尸者,同罪!
第七策:统一炊爨!严禁私煮!各营设大灶,集中熬煮粥食、药汤!碗筷以沸水煮过方能用!违者断粮三日!
第八策:抚孤恤老!疫区所遗孤儿,官府设慈济院收养!孤寡老弱,由里甲报备,每日定额口粮!敢侵夺孤寡口粮者,斩!
第九策:严惩奸宄!凡散播谣言、囤积居奇、哄抬药价、趁乱劫掠、阻挠防疫者,就地格杀!罪证确凿者,累及家小!
第十策:开仓!平粜!府库粮米,平价售于未染疫者!无钱者,赊欠!待疫后以工抵债!敢贪墨、克扣赈粮者,剥皮实草,悬首示众!
字迹越来越潦草,越来越用力,炭笔深深陷入草纸,甚至划破了纸背。李岩的呼吸急促得如同拉断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每一次落笔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写到“悬首示众”四个字时,他的手腕猛地一抖,焦炭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无力的斜线,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猛地向后倒去!
“噗——!”
一大口暗红发黑、粘稠如浆的污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满了尚未写完的草纸,也溅了王承恩半身!
“李大人!”王承恩失声惊呼,一把扶住李岩软倒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冷滑腻,李岩的胸膛只剩下极其微弱的起伏,眼睑无力地垂下,瞳孔中的火焰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沉寂。只有那染血的草纸,还被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如同抓着最后的执念。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李岩微不可闻的喘息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王承恩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奄奄、血染衣襟的李岩,又看向那张被污血浸透、字迹却力透纸背的《防疫十策》。那十条策略,字字如刀,句句带血,是这位垂死老臣用最后的心神和生命,为大胤斩出的一条生路!是真正立足于这片土地、着眼于万千黎庶的救世之方!它没有高谈阔论,没有引经据典,只有最直接、最残酷、也最有效的生存法则!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王承恩枯槁的心头翻涌。有悲怆,有震撼,有对李岩油尽灯枯的痛惜,更有对这份策论背后所蕴含的、打破一切陈规桎梏的决绝力量的悚然!这十条,条条都在挑战千百年的礼法习俗,条条都浸透着铁与血的味道!
他枯瘦的手指,沾着李岩滚烫的污血,在那染血的草纸上缓缓抚过。指腹下,是“焚尸”、“连坐”、“格杀”、“剥皮实草”这些触目惊心的字眼。这些,绝非清流所倡的“仁政”,却恰恰是这尸山血海的瘟疫地狱里,唯一可能撕开一线生天的铁腕!
“李岩……李兵部……”王承恩喉咙滚动,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你……你为大胤,为陛下……尽了心了!”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所有的悲戚瞬间被一种冰寒刺骨的决绝所取代!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染血的草纸从李岩僵硬的手指间抽出,毫不在意污血沾染了自己枯瘦的手掌。他快速扫视了一遍十条策略,确认无误,随即猛地将其对折,再对折,紧紧攥在手心!
“来人!”王承恩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穿透了帐内的死寂。
两个一直侍立在帐门阴影处的东厂番子如同鬼魅般闪出,单膝跪地:“督公!”
王承恩将染血的草纸重重拍在其中一人手中,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将此策论,直送司礼监掌印刘公公!告诉刘若愚,这是李兵部用命换来的方子!是陛下唯一的生路!敢延误片刻,敢泄露一字,杂家诛他九族!让他即刻动用批红权,以陛下中旨明法天下!照此十条,严令各州府县,一体遵行!抗命者,”王承恩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刮骨的寒风,“杀无赦!”
“遵命!”番子双手捧过那染血的纸团,如同捧着千斤重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起身,掀帘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之中。急促的马蹄声如同骤雨,瞬间撕裂了营地混乱的喧嚣,向着京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王承恩目送番子离去,缓缓转回身。他枯槁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气息奄奄的李岩,笼罩着昏迷不醒的艾德里安,更笼罩着御榻上命悬一线的皇帝。
帐内,血腥味、药味、毒血的恶臭、烈酒的刺鼻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角落里,血瞳鼠王尸身上流淌出的黑紫色污血,依旧在缓慢地侵蚀着泥地,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幽蓝的镜面悬浮在赵琰眉心上空,猩红的倒计时冰冷地跳动着:【23:54:01…00…59:59…】。
王承恩的目光扫过这一切,最终定格在赵琰毫无血色的脸上。他枯瘦的胸膛深深起伏,浑浊的老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彷徨彻底消失,只剩下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冷酷和坚毅。
他慢慢弯下腰,伸出沾着李岩和毒血的枯手,用衣襟内侧唯一干净的一角,极其缓慢、却又无比郑重地,擦去了赵琰灰紫色唇边一丝凝固的血沫。
“陛下……”老太监的声音低哑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然,“您……且再撑一撑。这人间地狱,老奴……替您先闯一闯!”
他直起身,挺直了那仿佛随时会折断的脊梁,布满血丝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刺向帐外那片依旧被混乱、死亡和阴谋笼罩的黑暗营地。一股无形的、铁血森然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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