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楼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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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伯利百货大楼的后巷，弥漫着行尸拍打墙壁的沉闷回响和令人作呕的腐臭。

瑞克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灼痛感。汗水浸透了他的警服衬衫，紧贴在身上，腹部的旧伤在刚才的亡命狂奔中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刚脱离的险境。

摩根抱着杜安，紧跟在林峰身后，从大楼侧面的防火梯小心攀下，孩子的小脸埋在父亲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格伦最后一个滑下来，动作依旧敏捷，他警惕地扫视着巷口，红色的连帽衫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快走！它们迟早会找到路绕进来！”格伦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指向巷子深处一个半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金属井盖。

“这边！跟我来！”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地方可去。林峰当机立断，示意瑞克和摩根跟上。格伦熟练地用一根捡来的撬棍撬开沉重的井盖，一股混合着霉味、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更为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下面是什么？”摩根皱眉问道，下意识地将杜安护得更紧。

“城市的下水道和部分维修管道，”格伦解释道，一边麻利地从背包里掏出几支用布条缠绕、浸了油脂的自制火把，用打火机点燃。

“别担心，大部分是干的，而且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能通到几公里外的一个地方，那里有我们的人。”他将点燃的火把分给林峰和瑞克。

火光摇曳，照亮了井口下方湿滑的金属梯子和下方深邃、布满管道的空间。行尸拍打墙壁的声音越来越近，巷口已经能看到蹒跚的身影。

“下去！”林峰果断下令。

摩根抱着杜安率先下去，瑞克紧随其后，林峰垫后。格伦最后看了一眼巷口涌来的行尸，敏捷地钻入井口，顺手将沉重的井盖拉回原位，只留下一条细微的缝隙透光。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只有三支火把发出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金属梯子和周围巨大、冰冷的管道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陈年污水的余味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跟紧我，别乱碰东西，注意脚下！”格伦的声音在管道中回荡，显得有些空灵。他像一只熟悉地底迷宫的老鼠，在错综复杂、直径不一的管道和狭窄的维修通道间快速穿行。

火把的光晕在布满冷凝水的管壁上跳跃，映照出扭曲晃动的影子。脚下时而踩着坚实的金属格栅，时而是湿滑的水泥地，偶尔能听到远处管道深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滴水声，或者某种啮齿动物快速跑过的悉索声。

杜安紧紧抱着摩根的脖子，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黑暗的恐惧。

瑞克沉默地跟在后面，手中的消防斧紧握着，对讲机在腰间沉甸甸的。他脑中交替闪现着被困在坦克中的绝望、妻儿模糊的面容，以及刚才林峰和那个叫格伦的年轻人联手将他救出的惊险一幕。

这个神秘的东方人，他的冷静、果断和似乎总能找到生路的能力，让瑞克在依赖之余，也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林峰则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火把的光线有限，他需要时刻留意两侧黑暗的岔路和头顶低矮的管道，提防任何可能潜伏的危险。

他注意到管道壁上一些新鲜的刮痕和散落的空罐头盒，显示这里并非无人踏足。格伦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令人惊讶，这显然是他在这座死亡之城生存的重要依仗。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火把的光线开始变得微弱，油脂即将燃尽。就在摩根准备询问时，格伦停了下来，指着前方一个向上的、同样覆盖着厚重金属盖的出口。

“到了。”

他喘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上面就是我们的临时落脚点，麦迪逊购物中心。大家动作轻点，我先上去看看情况。”

格伦熄灭了自己的火把，示意林峰和瑞克也照做。黑暗瞬间变得浓稠，只有上方井盖缝隙透下的微弱天光。格伦小心翼翼地顶开井盖，探出头去观察了片刻，然后利落地爬了上去，并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林峰率先爬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光线昏暗的室内空间——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空气比管道里好了很多，但依旧弥漫着灰尘和废弃车辆散发的淡淡机油味。停车场空旷而寂静，只有远处几辆废弃的汽车轮廓。摩根抱着杜安和瑞克也相继爬出。

“这边。”

格伦低声道，带着他们走向停车场通往购物中心内部的防火门。门是虚掩着的，格伦轻轻推开一条缝，侧身闪入。

购物中心内部比停车场更加昏暗。曾经灯火辉煌的中庭此刻被从破碎天窗透下的惨淡天光照亮，巨大的玻璃穹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庭中央原本华丽的喷泉早已干涸，里面堆满了垃圾和废弃物。

四周环绕着三层高的商铺，橱窗大多破碎，里面的商品散落一地或被洗劫一空。空气中漂浮着厚厚的灰尘，死寂得可怕，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回音。

“格伦？是你吗？”

一个带着警惕的女声从二楼栏杆处传来。

林峰等人立刻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二楼环形走廊上，出现了几个人影。为首的是一个金发女人，手里端着一把猎枪，枪口虽然没有直接对准他们，但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态（安德莉亚）。

她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肌肉结实、面容冷峻的黑人男子（墨垃科斯），手里握着一根沉重的金属球棒。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神机敏灵活的黑人青年（黑仔提道格）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手里也拿着一根撬棍。

还有一个气质相对温和、带着眼镜的年轻女子（凯特琳），她手里没有武器，但眼神同样充满了审视。

“是我，安德莉亚！”格伦举起双手示意，“我还带了几个朋友回来，他们被困在城里了。”

“朋友？”安德莉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猎枪的枪口微微下压，但警惕丝毫未减。墨垃科斯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林峰、瑞克和摩根父子，尤其是在摩根背着的雷明顿狙击枪和瑞克腰间的警徽上停留了片刻。

黑仔则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特别是林峰这个同样有着东方面孔的人。凯特琳的眼神里则多了一丝担忧。

“他们是什么人？格伦，你知道规矩，不能随便带陌生人回来！”墨拉科斯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我们不是威胁，”瑞克上前一步，试图展现自己的诚意，他亮了一下腰间的警徽，“我是金县副警长瑞克·格莱姆斯。这位是摩根·琼斯，他的儿子杜安，还有林峰。我们在城外失散了，进城寻找我的妻儿，被困住了，是格伦帮了我们。”

“警察？”安德莉亚的语气略有松动，但枪口依然没有放下，“现在这世道，警察的身份可不一定代表安全。”

“我们只想找个地方暂时落脚，补充点水和食物，不会打扰你们太久。”摩根抱着杜安，声音诚恳，“我们还有孩子。”

然而就在这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毫无征兆地从购物中心的上方，更可能是顶楼传来！枪声在空旷死寂的购物中心内部产生了巨大的回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该死！”安德莉亚脸色瞬间大变，再也顾不上盘问林峰等人，“是莫尔那个疯子！他又在楼顶开枪了！”

“他妈的！”墨拉科斯咒骂一声，转身就朝着最近的消防通道冲去，“快上去阻止他！枪声会把整条街的怪物都引过来！”

黑仔和凯特琳也立刻跟上，脸上都写满了焦急和愤怒。格伦也急了，对着林峰他们喊了一声：“快跟上！不能让他再开枪了！”说完也追了上去。

情况突变！林峰、瑞克和摩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枪声意味着暴露，意味着尸潮的威胁。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跟着这群人冲向消防通道。

楼梯间里回荡着杂乱的脚步声。一行人快速向上攀爬。林峰注意到楼梯间墙壁上的一些弹孔和干涸的血迹，显示这里并非绝对安全。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冲到顶楼天台入口时，激烈的争吵声已经传了出来。

“莫尔！你他妈疯了吗？快停下！”这是黑仔愤怒的吼声。

“滚开，小子！老子打我的枪，关你屁事！”一个粗鲁、沙哑、充满戾气的声音咆哮着回应。

林峰等人冲出天台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沉。

天台上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废弃的空调外机。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剃着光头、脸上带着一道狰狞伤疤的男人正趴在天台边缘的矮墙上，手里端着一支加装了瞄准镜的步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和残忍的笑意，显然刚才那一枪是他打的。

黑仔正试图从侧面靠近他，想要抢夺那支步枪，但被莫尔粗暴地用胳膊肘顶开。安德莉亚和墨垃科斯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脸色铁青，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上前，怕刺激到莫尔再次开枪。

“莫尔！把枪放下！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安德莉亚厉声喝道。

“害死？”莫尔转过头，露出一口黄牙，狞笑道，“老子这是在清理垃圾！看到下面那个穿着我上周刚丢的皮夹克的家伙了吗？看着就他妈碍眼！老子送它回老家！”他作势又要瞄准。

“住手！”瑞克一声怒吼，警察的本能让他无法容忍这种肆意妄为、置他人安危于不顾的行为。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在莫尔即将再次扣动扳机的瞬间，猛地抓住了步枪的枪管，用力向上抬起！

“砰！”子弹射向了天空。

“操你妈的！”莫尔被彻底激怒了，他猛地转身，丢开步枪，钵盂大的拳头带着风声就朝瑞克的面门砸去！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光头在阳光下泛着凶光，脸上的伤疤扭曲着。

瑞克虽然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但警察的格斗训练让他反应迅速，他侧身躲过这凶猛的一拳，同时用消防斧的木柄狠狠砸向莫尔的肋部！

“呃！”莫尔吃痛闷哼一声，动作却更加狂暴，双手如同铁钳般抓向瑞克，试图将他摔倒。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在天台边缘险象环生。

“瑞克！”摩根惊呼，放下杜安就想上前帮忙。

“别动！”墨垃科斯和安德莉亚的枪口立刻对准了摩根和林峰，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黑仔则紧张地看着扭打的两人，不知所措。凯特琳护着杜安退后几步。

林峰眼神冰冷地看着这场混战。莫尔·迪克森，这个原着中着名的麻烦制造者，他的危险性和不可控性远超想象。

瑞克虽然暂时挡住了他，但莫尔的力量和凶悍显然更胜一筹，瑞克在力量和搏命的气势上处于下风，被莫尔的重拳和摔打逼得连连后退，腹部的旧伤显然影响了他的动作。

“够了！”林峰低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切入战团。他没有去拉架，而是在莫尔一拳挥空、身体微微前倾的刹那，精准地一记手刀劈在莫尔持枪那只手臂的肘关节内侧！

“啊！”莫尔手臂一麻，挂在身上的步枪差点脱手。他愤怒地转头看向林峰，“你他妈……”

话音未落，林峰的膝盖已经如同重锤般顶在他的腹部！这一下又快又狠，莫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让他瞬间弓起了腰。林峰没有丝毫停顿，抓住他因疼痛而松懈的瞬间，双手如同铁箍般锁住他的手腕，同时脚下猛地一绊！

莫尔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林峰顺势跪压在他的后腰，用膝盖死死顶住他的脊椎，同时双手用力反拧，将他的双臂死死反剪在背后！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充满了高效的暴力美学。

“呃…咳咳…放开老子！”莫尔在地上拼命挣扎，像一条离水的鱼，但林峰的压制如同山岳般稳固，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愤怒的咆哮。

瑞克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带着擦伤，眼神却充满了愤怒。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从腰间掏出了那副亮闪闪的手铐，就要上前将莫尔铐在天台边缘的金属管道上。

“瑞克！住手！”林峰厉声喝止。

瑞克动作一顿，不解地看向林峰。

“你想干什么？把他锁在这里？”林峰的声音冰冷如铁，目光锐利地直视瑞克。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无数不属于此刻的、充满血腥与绝望的画面汹涌而至！

他“看到”了——

冰冷的手铐死死锁住莫尔的手腕，将他固定在锈迹斑斑的管道上。楼下，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饥饿的尸群。莫尔那张凶悍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疯狂地挣扎、咒骂、哀求，但无人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尸群已经涌上了天台，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和贪婪的嘶吼近在咫尺。绝望之中，莫尔眼中闪过一丝野兽般的疯狂和决绝！他猛地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向自己被铐住的手腕！

鲜血瞬间喷溅，剧痛让他发出非人的惨嚎，但他没有停下，如同自残的野兽，用牙齿撕扯着自己的皮肉和筋骨！最终，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和肌肉撕裂声，他竟硬生生将自己的左手从手铐中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