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楼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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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腕处血肉模糊，白骨森森，他踉跄着，带着满身鲜血和无法形容的恐怖，撞开几只扑上来的行尸，消失在天台的边缘…

画面再转，林峰“看到”断手的莫尔，裹着肮脏的绷带，眼神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扭曲的疯狂，他加入了另一个幸存者营地，那个营地由一个戴着眼镜、笑容温和却心如蛇蝎的男人领导——总督。

莫尔成了总督手下最凶残的打手，用他的力量和残忍报复着这个世界。而最终，在营地间血腥的冲突中，莫尔被病毒感染，变成了行尸。

他最在乎的弟弟，那个沉默寡言却重情重义的达里尔·迪克森，在万般痛苦和绝望中，亲手将弩箭射进了变成行尸的哥哥的头颅…达里尔抱着哥哥的尸体，那无声的、撕裂灵魂般的悲痛，让林峰的心脏都为之抽搐。

这些来自“未来”的、充满血腥和悲剧的画面，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被自己压制的暴躁男人，他体内蕴藏着多么可怕的战斗本能和生存意志，他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但同样也是一个潜在的、强大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是达里尔·迪克森的哥哥！那个在末日中如同孤狼般坚韧、忠诚、人气极高的角色，他的命运与莫尔紧紧纠缠。

林峰深知，如果让莫尔在这里断手逃生，或者被尸群吞噬，不仅会失去一个强大的战力，更会彻底扭曲达里尔的命运，将他推向无法挽回的黑暗深渊。

他必须阻止这一切！不是为了莫尔，而是为了达里尔，为了那个可能的、更好的未来。

“听着枪声，看看楼下！”林峰的声音因为内心的激荡而更加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指着楼下街道上因为枪声而开始躁动、并逐渐向购物中心方向移动的灰色潮水，

“尸群正在聚集！把他锁在这里，和直接杀了他，不，比杀了他更残忍！他会活活被那些东西撕碎吃掉！这他妈就是谋杀！是毫无意义的虐杀！”

瑞克看着林峰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混合着愤怒、急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情绪，他握着冰冷手铐的手指紧了紧。林峰的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被愤怒冲昏的头脑。

警察的职责是制止犯罪，保护生命，而不是执行私刑。楼下那越来越近的死亡潮音，更是让他感到了现实的冰冷压力。他最终颓然地松开了手铐。

“那你说怎么办？”墨垃科斯沉声问道，枪口依然没有放下，但语气缓和了一些。安德莉亚也看着林峰，显然林峰刚才那番话和流露出的强烈情绪也触动了她。

“把他双手反绑，严密看管起来。”林峰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抽出那捆坚韧的尼龙绳，动作麻利地将莫尔的手腕在背后死死捆住，打了数个死结，确保他无法挣脱。

“带回你们在城外的营地。怎么处置他，应该由营地的领导者，或者大家共同决定。在这里，我们没有权力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他刻意强调了“带回营地”，目光扫过安德莉亚和墨垃科斯。

“营地？”安德莉亚和墨垃科斯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格伦提到过你们在城外有个营地。”林峰解释道，同时示意摩根帮忙把还在挣扎咒骂的莫尔提起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枪声已经暴露了位置，尸群正在聚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楼下街道传来的行尸嘶吼声明显变得更加密集和响亮，拍打购物中心大门和墙壁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他说得对！”格伦跑到天台边缘看了一眼，脸色发白，“下面…下面已经快被堵死了！正门和后门都走不了了！”

恐慌瞬间攫住了所有人。安德莉亚和墨垃科斯也跑到边缘察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购物中心下方，黑压压的行尸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各个出口堵得水泄不通，并且还在不断增加。他们被困在了这座高楼之上！

“怎么办？我们被困住了！”凯特琳的声音带着哭腔。

“冷静！”林峰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众人的慌乱。他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格伦身上，

“格伦，你熟悉这里的地形和下面的情况。除了我们进来的管道，还有其他不被尸群注意的、可以安全离开的通道吗？特别是能避开楼下正门和后门尸群的。”

格伦皱着眉头，快速思考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矮墙：“管道…管道现在肯定不行了，入口在停车场，那里估计也快被堵住了。消防通道楼梯间…也不行，下面几层可能已经有行尸被枪声引上来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睛一亮，

“等等！我想起来了！一楼东南角有个大型超市的卸货区！那里有个侧门，平时是锁着的，外面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关键是，卸货区里面堆满了倒塌的货架和废弃的纸箱，把门堵了大半，只留下一条很窄的缝隙，行尸很难大量挤进来！而且，那条小巷平时走的人少，行尸密度应该比主街低很多！”

“那条小巷通向哪里？”林峰追问。

“穿过小巷，再拐两个弯，就能到一条更宽的马路，那里车多，也许能找到能开的车！”格伦语速飞快，“但是…问题是怎么从我们这里安全下到一楼卸货区？现在每一层都可能不安全！”

“我有办法。”林峰的目光投向楼下，声音沉稳得令人心惊，“我们需要制造一个‘掩护’。”

“掩护？”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对。”林峰指着楼下靠近卸货区侧门方向，那里有几只零散的行尸在游荡，尚未被大股尸群完全覆盖。“看到那几只落单的了吗？我们需要打死它们，拖进室内。”

“拖进来？为什么？”黑仔不解。

“为了它们的‘衣服’。”林峰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把它们的腐肉和污血，涂抹在我们自己身上，脸上，衣服上。用它们的气味掩盖我们活人的气息。然后，我们混进尸群里，跟着它们移动，在格伦的带领下，从那条小巷撤离。”

这个计划太过骇人听闻，以至于所有人都愣住了。用行尸的腐肉和污血涂抹全身？把自己伪装成它们的一员？这听起来既疯狂又恶心，但在当前绝境下，却透着一线令人毛骨悚然的生机。

“这…这能行吗？”安德莉亚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让我们悄无声息穿过尸群的方法。”林峰斩钉截铁地说，

“它们主要靠听觉和嗅觉。巨大的噪音会吸引它们，但活人的气味同样会刺激它们。只有彻底掩盖掉我们的‘人味’，才有可能在它们中间穿行而不被立刻发现。动作要慢，要模仿它们的姿态，不能跑，不能发出大的声响。”

瑞克看着楼下越来越多的行尸，又看了看身边疲惫的同伴和年幼的杜安，他咬了咬牙：“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林峰，我听你的！”

摩根也重重点头：“为了杜安，再恶心也得试试！”

墨垃科斯和安德莉亚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也艰难地点了头。黑仔和凯特琳虽然脸色发白，但也表示同意。被捆住的莫尔停止了挣扎，用一种看疯子似的眼神瞪着林峰，嘴里却不敢再骂了。

“好！”林峰立刻分配任务，“摩根，你的雷明顿消音效果最好，负责解决楼下那几只目标行尸，动作要快，要准！瑞克，安德莉亚，墨垃科斯，你们负责警戒通往天台的楼梯口，防止有行尸被枪声吸引上来！格伦，黑仔，凯特琳，你们找些大的塑料袋或者帆布，待会用来装…‘材料’。我负责下去把尸体拖进来。”

摩根立刻架起雷明顿，趴在天台边缘，透过瞄准镜锁定目标。他的呼吸平稳，手指沉稳。

“砰！”“砰！”“砰！” 几声经过消音器处理、沉闷如敲击朽木的枪声响起。楼下靠近卸货区侧门的几只行尸应声倒地，头颅被精准洞穿。

林峰立刻动身，让格伦带路，快速而安静地通过消防通道向下层移动。瑞克等人则紧张地守在楼梯口。幸运的是，暂时没有行尸被吸引上来。

一楼的情况比天台看到的更糟。行尸的嘶吼声透过墙壁清晰传来，正门和玻璃幕墙被拍打得砰砰作响，仿佛随时会碎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味。卸货区位于角落，相对隐蔽，但侧门外也能看到行尸晃动的身影。

林峰和格伦、黑仔三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卸货区侧门。门果然如格伦所说，被倒塌的货架和大量废弃纸箱堵住，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门外几只行尸正在无意识地徘徊。

林峰示意格伦和黑仔警戒，他则快速而无声地将门缝外最近的两具行尸尸体拖了进来。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腐烂的皮肉黏腻冰冷。格伦和黑仔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找到的几个大号黑色垃圾袋将尸体包裹起来。

“快！带上‘材料’，回天台！”林峰低声道。

三人带着散发着恶臭的包裹，快速返回天台。当他们出现时，那股浓烈的气味让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凯特琳更是捂住了嘴。

“没时间犹豫了！”林峰打开包裹，露出里面血肉模糊、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想活命，就照做！从脚开始，尽量涂抹在衣服外面，脸上、脖子上、手上都要抹到！动作快！”

他率先抓起一把粘稠、暗红的腐肉和污血，毫不犹豫地涂抹在自己的裤腿和鞋子上。那股刺鼻的、混合着死亡和腐败的气息直冲脑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眼神坚定，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瑞克看着林峰，深吸一口气，也蹲下身，抓起一把污秽之物，涂抹起来。摩根咬着牙，为了杜安，他也豁出去了，甚至小心地在杜安的外套上也抹了一些，孩子吓得小脸煞白，但懂事的没有哭出声。

安德莉亚、墨垃科斯、格伦、黑仔、凯特琳，所有人都强忍着巨大的生理不适，开始往自己身上涂抹这层恐怖的“伪装”。

莫尔被绑在一边，看着这群人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般往身上涂抹尸骸，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几分钟后，所有人都“装扮”完毕。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味笼罩着整个天台。每个人的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沾满了暗红发黑的污血和碎肉，看起来比真正的行尸还要可怖。杜安被摩根紧紧抱在怀里，小脸埋在父亲沾满污血的胸口。

“记住，”林峰的声音在腐臭中显得异常清晰，“动作要慢，要僵硬，模仿它们的姿态。不要对视，不要说话，不要跑！紧跟着格伦！走！”

他示意格伦带头。格伦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向通往一楼的消防通道。林峰押着被反绑双手、同样被涂抹了污血的莫尔紧随其后，然后是摩根抱着杜安，瑞克、安德莉亚、墨垃科斯、黑仔、凯特琳依次跟上。

通往一楼的楼梯间里，已经能听到行尸的嘶吼和拍打防火门的声音。他们如同行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当格伦推开一楼防火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心脏骤停。

卸货区里，竟然已经晃荡着四五只行尸！它们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行尸们似乎被开门声惊动，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看向这群“同类”。时间仿佛凝固了。林峰等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模仿着行尸迟缓的动作，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一只行尸蹒跚着靠近格伦，腐烂的脸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嗬嗬”声，似乎在嗅探。格伦强忍着恐惧和恶心，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连呼吸都屏住了。那行尸嗅了几秒，似乎没有发现异常，又茫然地转向别处。

危机暂时解除。格伦用眼神示意侧门缝隙。众人如同真正的行尸般，动作僵硬而缓慢地，一个接一个地从那狭窄的缝隙挤了出去，进入了外面那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小巷里果然行尸不多，只有零星的七八只在漫无目的地游荡。浓烈的腐臭味完美地掩盖了他们的气息。他们混入其中，跟着尸群缓慢移动的方向，在格伦无声的手势指引下，拐进另一条更窄的巷道。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薄冰上。腐烂的气息包裹着他们，行尸近在咫尺的嘶吼和拖沓的脚步声就在耳边。杜安的身体在摩根怀里微微颤抖。林峰紧紧抓着莫尔的胳膊，防止他做出任何过激举动。瑞克和墨垃科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格伦的指引精准而有效。他们穿行在迷宫般的小巷和废弃建筑之间，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尸群密集的十字路口。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拐出了小巷，来到一条相对宽阔的马路上。

这里的景象同样惨烈。废弃的车辆横七竖八地堵塞着道路，有些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框架。行尸的数量明显增多，但比起购物中心门口，已经算是“稀疏”了。

“快看那边！”格伦突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指向路边一辆体型庞大、涂装还算完好的白色房车。它就停在一排废弃车辆中间，驾驶座的车门甚至没有关严。“那辆车！我前几天路过就看到了！它看起来没被破坏，而且…”

他指着房车旁边一个倾倒的加油站油枪，“看地上的油渍！它很可能在灾难爆发前刚加满油，还没来得及开走就被堵在这里了！”

希望的光芒在众人眼中亮起！一辆加满油的房车，在末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掩护我！”瑞克低声道，他作为警察，对车辆相对熟悉。他和林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如同融入尸群的幽灵，缓慢而僵硬地朝着房车移动。瑞克负责靠近驾驶座检查，林峰则警惕地扫视四周。瑞克轻轻拉开车门，里面没有行尸。他快速钻进去，检查钥匙——幸运的是，钥匙就插在点火开关上！他尝试拧动钥匙。

“嗡…轰轰！”引擎发出一阵低沉有力的轰鸣，启动了！

这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附近几十米内的行尸瞬间被惊动，纷纷转头，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嘶吼，朝着房车涌来！

“快上车！”瑞克大吼一声，猛地推开副驾驶的门。

“快！”林峰一把将莫尔推向车门，同时对着其他人喊道。

众人再也顾不上伪装，爆发出求生的本能，拼命冲向房车！摩根抱着杜安第一个冲进车厢，安德莉亚、墨垃科斯、凯特琳、黑仔、格伦紧随其后。林峰垫后，将挣扎的莫尔狠狠塞进车厢，自己也跳了上去，用力关上车门！

“坐稳了！”瑞克怒吼一声，猛踩油门！

庞大的房车发出一声咆哮，如同挣脱枷锁的猛兽，撞开前方挡路的几辆废弃小车，碾过几只挡路的行尸，朝着城外营地的方向，绝尘而去！车后，是汹涌追来的尸潮和绝望的嘶吼。

车厢内，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坐在座椅上，大口喘着粗气，浓烈的腐臭味和汗味混合在一起。莫尔被捆着，倒在角落，眼神阴鸷。安德莉亚等人看着林峰、瑞克和摩根这三个陌生人，眼神复杂，充满了戒备、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共同经历生死后的微妙联系。

林峰靠在车厢壁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如同地狱绘卷般的城市废墟，感受着身上黏腻冰冷的污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暂时逃出了高楼的囚笼，但前方的路，依旧危机四伏。而那个叫莫尔·迪克森的麻烦，才刚刚开始。